好美。玉宵腦中一片空白,隻留下這兩個字。
那美人望向她,似是夙世的戀人。
那群鐵甲兵圍着她,像在舉行什麼儀式。他們一個個上前,一件件脫掉了她的衣服,直到赤身裸丨體。
那美人渾身散發着慈柔而靜和的光,隻是任他們施為,并不反抗。
玉宵愣住,這是什麼邪惡的儀式?
那些鐵甲兵一擁而上,用森冷的鐵指套觸摸美人的肌膚,從眼睛到雙唇,到胸脯,再一路向下,到小腹,到兩腿之間。
玉宵莫名的面紅耳赤,她想閉上眼睛,卻發覺自己做不到。
原本淫邪穢亂的場面在那輪“月亮”的照耀下似乎被洗滌得清雅而動人。
不知為何,她感到熱血上頭,竟不似平常那般冷眼旁觀,終于屏不住呼吸,發出了些許輕微的聲音。
那群“陰兵”被驚動,齊刷刷轉過臉來。玉宵感受不到他們的視線,他們真的好似陰兵一般,頭顱掩藏在幽深的铠甲中,黑乎乎的一片。
他們沒有氣息,也沒有聲音。
玉宵怔怔地坐着,生平第一次這麼緊張,因為她那一貫靈活的頭腦此刻竟想不出一條逃生之路。
那些“陰兵”看上去就要飛撲過來,将她撕成碎片了。
眨眼之間,墓碑中央的“月亮”恢複了殘忍嗜血的本性,一道銀光如月輪般閃爍,清冷的弧光之後,“陰兵”大軍的頭顱齊齊斷裂,噴出了酒漿般赤紅的血液,将“月亮”染得通紅。
月亮,那輪慵懶而嬌縱的月亮,此刻正向她飛來。
她像被石化了一樣,動彈不得。
月亮是馨香而溫柔的,而她甯願沉醉千年。
陷入夢鄉之前,她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活着。她隻是覺得,如果真的沒命了,也不失為一種甜蜜的死亡。
她在夢中反複回味着那雙美麗的眼睛,直到再度蘇醒。
她想她知道那是誰,那雙凄美的眼睛,她是不會認錯的。
醒來卻仍然是夜,她已在客棧之中。這個地方詭異森冷至極,玉宵簡直懷疑自己來了陰曹地府。
入目是綠森森的床榻,帶着一股死人的腐爛味。
她坐起身來,卻見床邊赫然放着一具棺木。
她猛的一驚,手腳差點吓得痙攣。
蹑手蹑腳走到棺材邊,隻見紫檀木的闆蓋上貼了個“喜”字。她禱告了幾聲,輕輕推開棺材闆,果見一位美豔新娘藏在棺木中。
那位新娘膚色白皙,沉沉睡着。
是個活人,因為她面上覆着的紅紗有微弱的氣息,一張一翕。
不知怎的,這張臉十分面熟。
玉宵道聲“抱歉”,便要去揭她的面紗。
正當此時,窗外閃過一個黑影。玉宵大驚失色,道一聲“什麼人”,便拔腿疾步向外追去。
林中暗藏玄機,黑衣人時不時閃幾枚飛镖過來,身手頗似之前的神秘人。玉宵小心翼翼躲着捕獸夾和毒陷阱,跟丢人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路追到了懸崖邊上,她彎下腰。扶住膝蓋歇一口氣,無意中觸碰了一根絲線,霎時間萬箭齊發,密密麻麻如狂風驟雨。
她忙旋身騰挪,卻仍有幾枝箭避無可避,眼看就要穿胸而過,她打算用手硬接。
她想:這下死定了,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希望箭上無毒吧。
一個人影沖過來,抱着她在空中翻轉,如同疾風閃電一樣,身法迅捷,讓她贊歎不已。
然而遠方的一支暗箭破空而來,射中了他的身體。一股濃稠的鮮血濺到了玉宵臉上,玉宵被他護住,躺在了地上。
她看清他的臉,心狠狠往下一沉。
“青棠。”她喚出這個名字,隻覺恍如隔世。
來不及關心他的傷勢,她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
“青棠,我好想你。”她流着淚說,“好險,差一點就戒掉你了。生也好,死也罷,再也不要分開了。”
她能感覺到懷抱中的身體在劇烈地震顫,也許是因為愛,也許是因為痛,也許兼而有之。
他滾燙的血液流淌着,一滴滴落入她的掌心,凝成一顆顆朱砂痣。
她臉頰上滿是他的血,就那麼流入唇齒之間。她舔了舔唇角,感受那血腥的馥郁芬芳。她的喜悅到達了巅峰,這樣痛苦的愛,這樣劇烈的愛,這完全是她想要的。
他的眼睫如鴉羽般顫抖着,一滴滴渾圓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與她臉上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她激動得戰栗不已,理智勉強壓住狂熱,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讓我幫你把箭拔出來。”
她摸索到他的後腰,在烙印處停了片刻,又轉向他的傷處。
她說:“忍一忍,我動作很快。如果痛的話,随便咬哪裡都可以。”
她不介意留下他的齒痕,她想和他一起痛,一起震顫,直到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