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輕輕推開她,她幸福的幻覺化作泡影,再次回到現實。
已經記不清是第多少次被他推開了,雖然他的動作和神情都非常溫柔,溫柔到纏綿,纏綿到眷戀不舍。
你明明也舍不得,是不是?你明明也樂在其中,是不是?到底在别扭什麼?
難道是猜疑自己和三皇子的關系?可他倆的關系倒是要好,反而自己常常像個外人。
“還練嗎?”他打破了沉默。
“……練吧。”她聽見自己沉悶的聲音,可她并不想練劍,她想抱住他,直到海枯石爛。
有青棠的指導,玉宵的進步一日千裡。
“再練個幾天,你就可以出師了。”青棠由衷感到欣慰。
“真的嗎?”
“我是說,單指秋水劍法。”他淡聲道,“秋水劍法攻守兼備,最适合你這樣内力不足的速成新手。”
“……多謝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心不在焉地說。
夕陽燃燒天邊的雲朵,把她的臉頰也燒得一片通紅。
夜風漸起,夜幕低垂,湖水中翻湧着星辰的倒影。
金光閃閃的一片。
“這裡的星光特别亮,是不是。”她胡亂找話說。因為不想回去,她想多待一會,就他們兩個,她和青棠,隻是他們兩個。
她就勢躺倒,仰面看向天空,寂靜無聲地數星星。
青棠無奈地笑一笑,也在她身邊躺倒。
好久沒有這樣親密了。她深深吸一口氣。
青棠,青棠,我想着你的時候是那麼麻木,就這樣一遍遍麻痹自己,直到神志不清。
“青棠……”良久她才說,“關于柔薇姑娘的下落,你有事瞞着我吧。”
半晌,她才聽見青棠低低地“嗯”了一聲:“你都知道了?果然瞞不過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如果我說是女人的直覺……”
“我不信,你不是相信直覺的人……”
“恰恰相反,我非常依賴直覺,我是先定案再找證據的人。”
“這麼說……你非常擅長冤枉人?”青棠難得與她玩笑。
玉宵嗤笑一聲:“如果找不到證據,我會推翻直覺的。你看,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言歸正傳,你把柔薇藏哪兒了?”
“送出城了,僅此而已。不必懷疑我與她的糾葛,萍水相逢,初次見面。我本以為毫無破綻,因為真的是我一時興起。一個盲眼的孤女,流着淚哀求我,真的很可憐。”
“沒想到你這麼有恻隐之心……那麼當年你對我,也有過恻隐之心嗎?”提起過往,她有些意難平。
“……是你對我動了恻隐之心才對。”
青棠的回答,讓玉宵非常滿意。他非常懂得怎麼拿捏她的喜怒哀樂。
玉宵摸了摸鼻子,忍俊不禁。
“你還沒有回答我,怎麼發現的?”青棠問。
“你是個從不多話的人,可提起柔薇的下落,你忽然間廢話連篇。而且,你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多少有點欲蓋彌彰了。”
聽到這裡,他轉過頭看她,意味深長道:“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對不對?”
玉宵挑了挑眉:“那麼你呢,有沒有騙過我?不,我應該問,對我說過多少真話?”
他難得直視她的雙眼:“我不敢說從未騙過你,可我從來沒想過害你。”
“……是嗎,我是不是要說謝謝……”她移過視線,好掩飾眼中閃過的淚光。
青棠望着她的背影,突覺心痛難忍。他捂着心口,運轉全身真氣,努力不讓蠱毒發作。
好端端的,又發作了,明明下午還好好的。隻是看到她,很難不心亂如麻。
玉宵木然地轉過頭,看見青棠蒼白的濕淋淋的臉龐,那如西子捧心般緊蹙的眉頭。
他的喉頭翻湧着血腥氣,一大口鮮血快要吐出來。然而他很快想到,如果被她看見他的血,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她的蠱毒也發作了,那可怎麼辦。
他救不了她,她也救不了他。
他呼吸困難,斷斷續續道:“快走……快走……”
“你怎麼了……”她不但沒有走,還離他更近了。
她抱住了他,一手托着他的後枕,一手按住他的胸口,滿目的焦急關切。
“快走……”他近乎絕望地嗫嚅。
在她看來,他像是哮喘發作了。
她靜默無言地看着他,然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她在給他渡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月色陷落了一萬次。他望着她緊閉的雙眼,隻覺錐心刺骨的痛也變得淡漠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