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僮一手心的冷汗,顫顫巍巍接過玉牌。一看那玉牌上的名字,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您是……您是長安來的……”
玉宵心想:你怎麼不喊得大聲點,沒吃飯嗎?
于是嗓音明亮道:“記好了,我是長安沈國公府的二公子,沈隐年。”
這一聲極為嘹亮,穿透力極強,一刹那間,周遭沸雜的人聲清靜下來,隻有“沈隐年”三個字四壁回響。
人群默了片刻,很快又像涼水潑油鍋,炸了開來。
“他說他是沈隐年,你們聽見了嗎?”
“沈隐年是誰?”
“長安的沈國公府啊,你們都沒聽過嗎?”
“沈國公府,那自然是名震天下。不是有句歌謠嘛,入長安,入長安,不識二聖,惟見沈公。”
“這位沈二公子,不就是去年凱旋的嗎?人稱玉面修羅、銀甲戰神。”
“就是他啊,怎麼感覺平平無奇的。”
“小白臉,模樣倒是不凡,難怪人稱玉面修羅呢,可這身闆,怎麼看着有點脆呢。”
“他來這幹什麼?”
“還能幹嘛,這萬花樓說白了不就是高級一點的窯子。這堂堂銀甲戰神,跟我們這些窮鄉僻壤的纨绔也沒差呀。”
“嗐,我以為長安來的都是什麼神仙呢,不過如此。”
“什麼呀,你們看他身後兩個侍衛,那叫一個風華絕代、天仙下凡呀。這長安貴公子就是不一樣,侍衛都這麼俊美,可要把我們牡丹姑娘比下去咯。”
玉宵站在最顯眼的高處,聽着衆人對她評頭論足,虛榮心膨脹到了極點。
再聽衆人對青棠、顧君琪的評價,更是憋得肚子疼。
正當此時,一陣晚風挾着亂舞的飛花穿堂而入,燭火飄飄搖搖,光華漸漸收斂,原是花魁牡丹降臨了。
她身輕如燕,一手捧鎏金琵琶,一手繞輕軟紅绡,翩然落于花鼓之上。
玉宵心想:來的倒是時候,你再不來,大家都快忘記你是誰了。
玉宵正要帶着青棠、顧君琪落座,不意被侍僮擋在了珠簾外。他賠笑道:“公子,您這兩位侍衛不能入内。”
“為何不能?”
“這兩位可不是牡丹姑娘的恩客啊。這舞刀弄劍的,難免唐突美人。”
玉宵含笑應允,對身後二人使個眼色:“你們在外面等我。”
顧君琪遲疑道:“公子,您要小心啊。”
玉宵咧着嘴偷笑,心想:這小子還挺入戲的。不過這金尊玉貴的三皇子給我當了一回侍衛,也算不枉此生了。
再看青棠,卻是淡淡的沒什麼反應。
玉宵心中暗歎:蓮花,蓮花,清清冷冷方是你。你就盡管冷落我好了,反正一時半會,我的心火也消不下去。
玉宵緩步走入珠簾花帳,唇齒間反複咀嚼着那四個字:唐突美人,唐突美人。孰是美人,舞刀弄劍者,方是美人。
方才坐定,牡丹便來敬酒。她擡眼瞟了牡丹,故作忘形道:“牡丹姑娘,别來無恙。”
牡丹一福身:“二公子,久仰大名。”
隻一眼,便知真假。
玉宵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拂過她的手心,雙唇貼近她的臉頰,耳鬓厮磨道:“你們姐妹兩個還真是像呢。”
牡丹身子一僵,眼中慌亂一閃而過。她定了定神,強顔歡笑道:“公子說笑了。”
“我該叫你……牡丹妹還是小牡丹呢。”玉宵輕聲道,“其實我來,也沒有别的意思。你可知曉你姐姐的下落?”
這事純屬她心血來潮,多管閑事了。
小牡丹一聽這話,瞬間瞪大了眼睛,裝也不裝了,往她大腿上一坐,抱住她脖頸道:“公子可有頭緒。”
“你姐姐她……兇多吉少,還望姑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牡丹捏了捏她的耳垂,巧笑倩兮:“公子,這全在你。牡丹隻有四個字,價高者得。”
說着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看着倒是纏綿悱恻。
玉宵心中五味雜陳:按理說,這小牡丹應當未經人事才對,怎麼也這麼老于世故?果真虎姐無犬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