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該對這人有什麼期待，桑山憤懑的想。

“最令人擔心的是，還有一個在鬼刹霧郡。”桑山瞧着刃應歡的臉色，可刃應歡雖然一貫随性，卻是三刹域除了周默途那面癱外，最難琢磨其情緒的人，可……若是不說，他不知何時再次陷入沉睡的話，再醒來，又不知是何時，桑山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探知到的事情，“如果我的回溯沒有出錯，水水就是消失在鬼刹霧郡附近。”

水水愛漂亮，幾乎讨厭一切陰森森的地方，很難想象她是主動前往鬼刹霧郡，莫家也是滅在鬼王閻白手裡。

刃應歡唔了一聲，“看來得去見識一下這鬼刹霧郡了。”

“說的好像你本來沒這個想法似的。”桑山說。

刃應歡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桑山不知自己怎麼了，或許是太久沒與“同輩”說話，總是忍不住唏噓點什麼。“從以前就是這樣，嘴上不說，看起來也好像沒心沒肺，但是什麼都記得，總想着報仇。”

在三陽山他是人人敬仰的桑山師祖，溫潤如風，包容萬物，庇護三陽山上下靈族。可他也曾弱小，弱小到他覺得自己沒為三刹域出上一分力氣，能做的，不過是他們靠在樹下時，盡量幻化出大一些的樹冠支撐給他們片刻陰涼，他曾經也是被包容的那一方，是叽叽喳喳話很多的“小靈樹”。

桑山這幅任三陽山誰看了都會震驚的惆怅神色在刃應歡看來倒很平常，“你這話說得我好像很記仇似的。”

“不記，”桑山白了他一眼，“隻記得别人的。”

“行走于世，總不能吃虧嘛。”刃應歡反問，“既然感知到三個人在人間勝境，你沒去見見？”

桑山可不打算被刃應歡牽着鼻子走，“那你要去見嗎？”

刃應歡笑笑，“小靈樹，我很開心你現在過得很好。”

桑山想說他答非所問，又想說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過得好的，他那時候剛化形，靈族弱肉強食，他有無數次都覺得自己大約是死定了，可他運氣真的不錯，剛開化時受人恩澤，在人間勝境有三刹域保護，化形後又幸運的一次又一次死裡逃生。

可他又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一次一次不斷失去，命運喜歡跟他開玩笑，得到的終将失去。

古童死後，他也再不與人有過多交集，靈族的修煉順應天地，從心而為，他們修煉的表象映照着他們真實的内心，很多時候桑山自己也說不清他的沉睡是否算是另外一種意義的逃避。

睡着了，三刹域還在，睡着了，誰都還活着，睡着了，這漫漫時光，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日子久了，他在沉睡中修煉，每一次醒來都更加強大，他斂起性子，不與他人争高低，可這低調随性的溫潤之風拂過他周遭的每一寸，慢慢的，這裡成為了三陽山，慢慢的，那些孩子開始喊他師祖。

桑山目光掃向周遭，雖然天氣暗了，但也不難看到三陽山上郁郁蔥蔥的茂密，。

是啊，他現在确實過得很好。

這樣的認知剛冒出個頭，桑山忽然就理解了刃應歡的話。

八千萬年了，時間久到足夠所有人都過得好了，他們對過去隻是懷念，可刃應歡呢？被鎮壓的刃應歡本質還停留在過去，他沒有那些流逝掉的時間，他沒有所謂新的經曆，他……

桑山越想越覺得窒息，時間或許讓他受到磋磨，但人生有起伏，他總會過得好起來，但刃應歡是被時間所抛棄，仔細想想，他的夢裡所有人的面容是不是也在慢慢淡去？

在他心下一亂時，刃應歡忽然提到，“說起來，”他的聲音逐漸壓低，“你有沒有覺得鬼刹霧郡……”

雖然桑山在三陽山那是老祖級别的存在，但在他們的蠻荒時代，桑山還是株不能移動的小靈樹時，刃應歡幾人就喜歡到處遊曆，難道鬼刹霧郡跟他們三刹域在過去就有淵源？

桑山的聲音也自覺跟着壓低，“怎麼？”

“聽起來也太傻了吧？”

若是莫知遙醒着，必然要吐槽一句：起了三刹域這種名稱的家夥憑什麼嘲笑鬼刹霧郡啊！？

可桑山不是莫知遙。

“…………”桑山抽了抽嘴角，四下無旁人清醒，他說話也越發有當年的毒舌姿态，“相信我，你被閻白滅了我都不會給你報仇的，如果有行刑台希望他能讓我來動手親自砍下你這混蛋的腦袋，正好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漿糊。”

刃應歡沒皮沒臉湊上去，“桑桑好絕情~”

林玉竹迷迷瞪瞪一睜眼就是兩個湊在一塊看上去有些黏糊的身影，再結合刃應歡的話，他連忙忙再閉上眼，如果此刻他手邊有根棍子，林玉竹恐怕會毫不猶豫往自己腦袋上敲，他甚至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多喝點。

他們在幹嘛！

這是什麼噩夢！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刃應歡你還我師祖完美無瑕的形象啊嗚嗚嗚！

诶，怎麼我也下意識直呼刃修士全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