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林拿到駕照後第一次摸車，就開上了高速路。

“怎麼樣？好開吧？”

他爸一個大車司機在副駕咋呼了一路。

許一林有時候真不想理他這爸。

人家大車司機都看不上小車，他爸可倒好，整天惦記着，手機上的軟件都刷成小車專場了，這不很快，各大賣車的銷售在網上就把他給包圍了。

錢，是在深明市付的，車，是要來省會開的，開到自己家，将近一百公裡的高速路。

“得了吧，你就慶幸這人不是騙子吧。”

許爸：“嘿？咋可能，哪有那麼多騙子？這車你相不中？”

許一林開麥，“我當然相不中了，剛才我說了幾遍？誰讓你買這麼貴的車的。”

“這車好。”

“好個der，我告訴你，買回去不出一個月就得降價。”

“胡說八道，那錢是我出！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許一林耐心快沒了，“錢是你出，貸是我還吧？你在這個車的總價值裡，出了百分之三十不到。”

許爸：“哎呀，買都買上了，你多開開，肯定會喜歡上的。”

“……”

許一林還能說什麼。

車的手感的确不錯，引擎也可以，就是很費油。

後面全程，兩個小時，他一鼓作氣開了過來，服務區也沒停。

六月，高速路上車不少，等到他到家裡小區，停下下的時候，手心都一身汗。

他爸那個手機在那拍拍拍。

這棟小區樓，是和「和平裡」南北相對的「盛世家園」，樓型很接近，但也不算是新小區了。

算一算，住進來也有7年了。

原本是沖着，它離二中近，可沒想到，許一林中考竟然擦邊進了一中，騎自行車，每天有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

蔣怡婷家裡應該要近一些。

“兒子，你們啥時候報道嘞？”

他說，“還有段時間，7月去。”

“深鋼好哇，國營單位，你這個位置更好，一進去就能考工程師證嘞，爸這輩子沒做成技術人才，你好好幹，考個高工，給爸長臉嘞！”

“媽和姐在家嗎？”

許爸：“在呢，今兒晚上廣場不是有噴泉嗎？她們娘倆要去看嘞。”

沒意思。

許一林幹脆不上去了，拿車鑰匙打開車門，“我中午不在家吃了。”

“哦。”許爸看他上車，“沒錯！多開開！你越開肯定越能感覺出這車的好處，好車啊！”

許一林驅車出去。

他還在實習期，但是沒挂标，到市中心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和平裡」。

這樓的構造，他很熟，1到8号樓依次排列，每樓29層。

9号和10号樓，不和這堆在一起，在馬路對面的另一個區域，有單獨的門，而且每号樓的布局都不小，如果不是單層住戶多，就是空間很大。

蔣怡婷家就在9号樓。

從火車站分開到現在也三天了。

她應該休息好了吧。

許一林拿出手機，按出那串熟悉的号碼。

然後遲疑。

每次都是這樣。

唯一打通的那次，是她主動打來的。

就像這次，畢業季，他又開始糾結要不要聯系她，她就來了。

蔣怡婷啊蔣怡婷。

在車裡發了一會呆。

前面突兀地停過來一輛車，這輛車看一眼就知道，是個便宜車。

他的夢中情車。

車上下來一個男人，靠着自己的便宜車等了一會，小區樓的小門竟自己開了。

走出一個長發的姑娘。

許一林的手，條件反射地拉下擋光闆，擋住自己半張臉。

也屬多此一舉，蔣怡婷根本沒往這邊看。

她看這男人的眼神，也是笑嘻嘻的，說了幾句話，兩人一起往樓裡去了。

——

車裡，許一林的指尖在方向盤上勻速的摩挲，一刻都不曾停下來過。

不是……這人不配呀……

蔣怡婷眼光這麼差？

他打開手機，微信裡面，想直接問一問。

到對話框裡，糾結半天，想問的隻變成了一句，你現在在家嗎？

真他麼肉死了。

這個人既然開着深明牌照的車，而且現在才和蔣怡婷聯系，能證明的一點就是，他也是個留在深明的一般人。

可蔣怡婷是要走的，她學的一切都不允許她留在深明，這個小縣城裡。

許一林熟悉地去百度裡搜索。

［怎麼跟女生提問她和一個男人的關系？］

第一條，跳轉到知乎的頁面。

［這得看是什麼樣的女生了兄弟，無所謂的你就直接說，有所謂的，就間接說。］

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

許一林在下面問了句，［怎麼個間接說？］

等了一等。

他在下面劃，看到有人說。

［通過共同好友問，或者，發一條僅她可見的朋友圈，不要指名道姓，隻說自己看到了什麼，這樣雖然會暴露你喜歡她的事實，但很見效的，如果女孩回了，那她絕對喜歡你，如果視而不見，那你就沒戲。男人嘛，你們就不能勇敢一點嗎？為愛當勇士的為什麼就都是我們女人呢？］

許一林覺得自己也被罵了一頓。

他笑了聲，覺得罵的挺對的。

但事實如此。

蔣怡婷可以不懂事，他不能。

他總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人吧？

可是，這個人要是他都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