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句話的時候,蔣怡婷獨自在出租屋裡坐着,隻有寫字台上一盞燈亮着,她開到最大,鋪了一桌子的流麻,選了很久到底用哪個顔色,也想了很久,她到底要寫些什麼。
其實她不如許一林浪漫,許一林可以為她準備漫天星河的禮物,但她就要笨一些,做個手工,也得思考個半天。
直到她想起了小林哥,這個獨屬于十幾歲許一林的稱呼。那時候他是榮耀的,身上總是氣定神閑,做事總是有勇有謀,跟叛逆期沾不上邊。
她總能想起那條鋪着一層燒灰的雪地坡,和蔓延了一整條小路的金銀花葉,還有少年在她耳邊一句句的,“蔣小婷,放學等你。”
就那麼一次,她沒有等他,放了學自己小跑着走了兩公裡的路回家,周六中午,他就抱着書包找上了門。
那時候,冬天沒有暖氣,火爐子上堆滿了小孩穿的衣服和尿布,沒有地方能放手。
“劉姨,你讓蔣小婷跟我去我家吧?我家暖和,不然她手要凍了。”
媽媽當時樂的,直誇小林是個懂事的孩子。
但一出門,剛進他家,他就擺上臉色,“蔣小婷?你昨天為什麼不等我回家?”
蔣怡婷熟門熟路地坐在床上,他家裡一到周六白天都沒人,就是為了給許一林騰出寫作業的時間,床上放着一個超大的薄木闆,坐在小凳子上寫,空間大,而且不冰手臂。
她定定地說,“蔣怡婷。”
身邊的許一林抓後腦勺,“哦。蔣小婷,你好好回答我。”
她皺眉,“昨天下雪了。”
“對啊,就是下雪了所以你得等我啊,老李頭就拖了一會堂,出來我就看不見你了,急得我。”
蔣怡婷不說話,拿出筆坐的端正,開始寫。
她身上的穩重,真是冬日裡的冰雪,許一林好像看着她,就能馬上進入狀态。
那點子作業根本不算什麼,等他幾下子寫完,化學作業習慣□□給蔣怡婷檢查,這一會的功夫,人又飄起來了。
“許一林,你又大意了。”
蔣怡婷指着一道錯題,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拖着腦袋,嘴裡叼着筆,俨然無所謂,“蔣小婷,他們都叫我小林哥,你怎麼不叫?”
蔣怡婷低頭,“你沒我大。”
許一林頓時燃起來,“就半個月!四舍五入就忽略不計的,哥是一種感覺,蔣小婷你懂嗎?”
蔣怡婷妥協的很快,頭一擡,這三個冰冷無情的字就出來了,“小林哥。”
“……”
許一林頓時産生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他無奈的想笑,但耳根子還是紅了,那時候體型圓,白白胖胖的,一紅就很明顯。
他那雙眼睛很有神,澄澈的黑色,好像藏着波濤洶湧,蔣怡婷當時一點沒意會到。
“可以寫作業了吧?”
他眼一閉頭一點,“拿來。”
題一看,他,“嗷~就這,我會。”
看着他刷刷刷在寫,蔣怡婷困惑地說,“這題雖然老師講過很多遍,但是一道難題,你真的會嗎?”
他:“我真的會。你看對嗎?”
“……”蔣怡婷看過,“考試的時候怎麼做不對?”
許一林:“呃……你知道吧,有些題啊,考試的時候它就不會。”
蔣怡婷:“記不住就直說。”
“哎?行,哥在這跟你保證,下次月考,考進全校前五十。”
她一驚,“真的?”
“必須的!”
那次月考,她依舊是全校第一,許一林第一次出現在她名字後面,第七名。
他不僅進了前五十,還考到了前十。
同樣的話,高中還有一次。
那段時間,許一林成績一直在墊底,高一的冬季月考,考完後,他落到了倒數第二,蔣怡婷再也忍不住了。
她把他堵到一樓的水房,虎視眈眈的對視了好一會。
許一林當時已經不像小林哥了,“回去上課。”
她是逃課偷跑出來的。
蔣怡婷時隔那麼久,第一次在許一林身上感受到了冰冷。
可她也不是很在意,隻是不甘心道,“你不是也沒上課嗎。”
那時候他渾身都是鋒利的,“我哪隻沒上課,我還不上學呢。”
蔣怡婷皺眉,“小林哥,高中不是初中了!”
他眼神一變,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
那眼神裡面,有未盡的少年心氣。她看得出來。
許一林身體裡,好像有兩個人格,許一林,和小林哥。他是小林哥的時候,讓人覺得全世界都是他的。
是許一林的時候,像抛棄了全世界。
他笑了,聲線轉變的很徹底,成熟了很多,“蔣怡婷。你想讓我幹什麼?”
蔣怡婷大着膽子說,“下次考試,校名次前進50。”
而許一林,“這次這麼容易啊?”
故意油腔滑調在逗她。
蔣怡婷還是認真,“行嗎?”
得到的回答很厚實。
“行。”
那一次,他超過了她。
自此,巅峰已成。
……
你當我為什麼惦記你呢?
回想着這些,蔣怡婷很懷念小林哥這個稱呼,完全是心念驅使,寫下了這個卡片。
淩晨三點,她仔細地包好,在手機寄件系統上下了一單。
等到終于送到他手裡,蔣怡婷一整天都期待他的反應,中午下班,第一時間就是看手機。
他沒發,倒是楊梅梅,跟她說讓她看朋友圈。
既美女與野獸之後,許一林發布了一條新的朋友圈。
蔣怡婷千想萬想,都沒想到這個朋友圈的内容會這麼重。
還是隻有一句單薄的文字。
【喜歡的人今天送我禮物了,保守估計,我得高興一整天】
……
整個下午,名為【深鋼沒有許先進得散】的小群裡。
周甯:[啧啧啧]
李敬:[哈哈哈]
張小雷:[喲喲喲]
……
隊列正排着,許一林突然回了句,[深鋼要散了是嗎?]
過了會,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