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絕,好啦!”葉頌今笑喊,托起兩人的手。
兩人都生得白,半朵紅梅焰紅,執手相握連為完整一朵。
“小葉子,畫得真好。”
兩人深情相視而笑。
段淩霄頓時将左手收入袖,隻覺虎口處着實燙人。
而轉臉瞧去,那千秋爾仍是無事安生貓,吃吃喝喝,眉目飛舞。
“小葉子,再去玩不?”她打了個嗝,摸摸肚皮笑問。
“好呀好呀!”
兩人起身,一躍而去,落地瞬間,兩條白尾同時落下,砸到鮮嫩花瓣,濺起碎光香氣。
兩男望向這幕,良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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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知表妹在姑蘇,又無他事,兩人當晚便要離去。
殿門前,溫傾絕屏退侍者,無奈而心疼地扭頭望去。
靛藍夜幕下,兩個身姿纖長的女子相擁,頭頂花燈簌簌飄曳,一叢叢燈火灑落。
“嗚嗚,家人,家人...”小葉子緊摟她,淚水黏濕碎發,哭得很是可憐。
千秋爾頰側貼她濕漉漉的臉,輕拍她脊背,笑呵呵道:“因為有你在,家人才敢肆意遠遊啊。”
葉頌今愣了下,重重點頭,推她肩膀:“嗯,肆、肆意!去肆意!”
她語氣重,動作鈍,不知情的人看着,會以為她在兇人,在發作脾氣。
可千秋爾卻感到心口,一陣溫柔的抽痛。
葉頌今攥住她的手,淚臉擡起,如星的眼望向蒼穹:“去、去天空,去大地,去——”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臨走前,千秋爾遞去一盒小藥膏:“我現下無法醫治小葉子,但她的失眠,卻可出點力。”
“每日睡前薄塗太陽穴,閉目十餘息,便可安然眠去。”
溫傾絕微笑接過,想了想,擡手輕拍她發頂,“秋爾莫要介懷,葉子的病症若是易解,我們也不用這樣千年。”
千秋爾挑眉一笑:“我不會介懷的!”
“——我會迎難而上,繼續尋法子!”
“畢竟,”她左手伸長,右手叉腰,對着天空铿锵道,“我是踏破紅塵,一往無前的!”
“......”
果然。
夜風寂寂吹過,段淩霄擡手捂額。
“哈哈哈。”溫傾絕摟住葉頌今,雙雙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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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州盟離去,不過一個時辰,落地姑蘇。
兩人躍下長劍。
千秋爾揉揉臉,嘀咕:“下次恩公還是将我收進葫蘆吧,站久了腿麻。”
她如今不過二階,連體力都不行。
思及此,不禁咬了咬牙。
段淩霄收劍回鞘,輕聲道:“這次進城,便給你挑個飛行法寶吧。”
“啊呀!”千秋爾握拳捶手心,“合該從盟主那讨要幾件的!他那老家夥的東西肯定都是極品!”
“不許對盟主無禮。”段淩霄歎笑,擡手不輕不重砸了下她腦袋。
千秋爾唔一聲,額頭一低,擡眼望他。
月色裡,少年眉目清華,眼角盈着淺笑,很有幾分恬淨。
突然意識到這舉動稍顯親昵,段淩霄眼角一斂,握拳抵唇,輕咳兩聲。
“走吧,今夜先鎮中休憩,明日開始尋找。”
說話間,他率先邁步前行,背影清隽挺拔。
千秋爾揉揉腦袋,癟嘴挑了下眉,追上前去。
這小子不知又在别扭什麼。
前方是白磚青瓦的小城鎮,此地早眠,這深夜已看不到多少燈火,漆黑黑一片,隻月光清幽。
千秋爾小跑着,每一步踩地,皆叩響浩渺夜色,一聲聲,回音清脆。
蓦然,腳步頓住。
前方的段淩霄也停步。
他回眸,兩人警惕的目光交觸。
少年迅疾拔劍,夜色裡,雪白劍光一線森寒,朝她伸手,語調沉而利落:“千秋爾,過來!”
她隻兩階,自是在他身邊更安全。
千秋爾後背發涼,邁步奔去——
若她所感無差,這地方...已被人悄無聲息布設巨型結界。
才踏出一步,周邊空氣嗖嗖響動。
夜色裡,無數紅綢自四周襲來,飄飄然漫天飛舞,看似淩亂,實則殺機缜密。
千秋爾在紅綢出現瞬間,指按鈴铛,意欲反擊。
“啊!”卻吃痛驚喊。
沉黑天幕下,又有四十七根紅繩綴滿金銅錢,幽暗紅芒裹挾明銳金光,橫縱交纏,圍成個堵住十方出口的強悍困妖陣。
正正籠住千秋爾。
陣中金紅光流亂竄,不時打入她身體,登時令她面白如紙,妖相畢露。
雪白貓耳迎風顫抖,眼尾兩撇紅痕滾過冷汗,長尾半蜷起。
她龇牙皺鼻,十指成爪,欲強行撕開陣法,但指尖方觸紅繩,便被燙得冒黑煙,整個人彈飛落地,竟就此昏迷過去。
“千秋爾!”
段淩霄斬斷兩條遮攔視線的紅綢,見狀喊道。
困妖陣旁,四人手攥紅繩,牢牢控制陣法。
她們身形窈窕,皆着紅衣,戴半副赤金面具,左耳下一串骨珠,周身氣質肅殺,冷厲。
“殺了他,帶回靈貓。”
忽然,一道平靜輕慢的聲音響起。
蠍子辮的紅衣女子從天而降,腳尖輕點,落向橫縱遍布的紅綢,夜風吹過她纖麗的身子,袖袍微動,氣息凜然。
她左耳的骨珠垂落至肩,顆顆渾圓,表面泛着微顯粗粝的灰白。
“是。”
黑暗中,十餘聲回應齊齊響起。
樹頭,屋檐,牆角,更多紅衣女子跳出,輕盈踩上紅綢。
皆是半副金面具,左耳垂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