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回旋丹。
“這麼好看,不能死。”她掰開男子嘴唇,喂入丹藥。
-
陸歧真醒來時,耳邊是清甜又...吊兒郎當的歌聲。
“清晨提杆我出門,見到俏郎給一棍...”
陸歧真悚然睜眼,對上一雙明澈盈笑的眸子。
“呀,相公,你醒啦?”
什麼相公?
陸歧真擡手撐身,誰知動不了,這才發現自己枕在女子膝頭,而她環着他,一手輕輕摩挲他鬓發。
“相公,你好些了嗎?”
“姑娘是何人?”
陸歧真欲坐起身,被千秋爾一掌按住肩膀,又倒了回去。
聞言,千秋爾眸光更亮:“你果然失憶了!”
“我是你娘子啊,相公!”
陸歧真有幾息呆滞,垂下眼,眼尾流露恰當的笑意,溫聲道:“姑娘說笑了,陸某從未婚配。”
千秋爾大失所望:“啊,你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家在何處嗎?”
“...自然是記得。”
千秋爾懊惱擡頭,沖天喊:“果然話本子都是騙人的!你頭都撞這麼大的包了,還沒失憶!”
說着,擡手戳他後腦的腫包。
“嘶——”陸歧真吃痛,卻也隻微蹙眉,語氣仍舊溫柔,“請教姑娘,陸某哪句惹姑娘不愉?”
他有雙琥珀色瞳眸,因被千秋爾戳頭弄疼,此刻眼尾滲出點生理性水光,襯着他那傅粉何郎的好面容,更是我見猶憐。
“你這相貌生得真好!”千秋爾不禁脫口直言。
陸歧真低眉笑笑,有些無奈。
“你叫什麼名?”千秋爾問,語氣俏生生的,指尖摸過他下颌。
他偏頭躲了,道:“陸安。”
千秋爾盯看摸空的指尖,歪頭,問得自然:“你為何躲我,你讨厭我?”
“姑娘言重。陸某隻是考慮與姑娘素不相識,不可這般親近。”陸歧真手心撐地,坐了起來。
這次,千秋爾沒攔他。
她手指自己,沖人笑道:“我叫千秋爾!”
“見過千姑娘。”他略一颔首,環視四處,“請教這是何地?”
“我也不知,也是初次來這兒!”千秋爾揣手湊近他,“你呢,怎麼從天上掉下來?”
陸歧真先是垂額行了一禮,道:“忘謝姑娘救命之恩。”
千秋爾爽氣擺手:“不必不必。”
陸歧真繼續道:“...我遇歹人,奈何修為不抵,逃命時墜落此處,幸遇姑娘施手相...”
“施手,施手!”千秋爾捧住他的手,眨眼趨近,“陸公子你放心,再來三五次,我也會救你的!”
“千姑娘...”
“在呢在呢。”
“你...”陸歧真擡起食指,難為情道,“你的口涎淌到...”
千秋爾垂眼。
你說丢不丢人?
她竟流出一串哈喇子,晶瑩條條的,就這般水光淋漓,掉到人家公子似玉分明的指節上。
“呀!”千秋爾面色微紅,擡袖替他擦拭,“我真丢人,啊,我真真丢人。”
“無礙...”陸歧真低低回,眉頭緊鎖。
他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又見女子轉瞬就不介意這樁丢人事了,她語氣活潑,提議道:“陸公子你傷勢重,這裡又荒郊野嶺的,不若去我家養傷吧?”
陸歧真看她兩眼,心中對這人的臉皮有了些判斷。
如今重傷無法自保,他歎息:“那麻煩姑娘了,某...”
“不麻煩不麻煩!”千秋爾雙眼發亮,貓耳嘭地探出發間。
竟是過于歡喜,将妖相炸出。
但她眉開眼笑,一雙眼興沖沖盯着他,還沒發覺。
陸歧真愣了下,問:“千姑娘是...妖?”
“啊,我露出來了?”千秋爾摸摸耳朵,睫毛半垂,有些忐忑,“你厭惡妖嗎?”
“不,怎麼會呢?”他展顔一笑,柔聲道,“九州千年前便頒布人妖和平條令了呀。”
“再說,千姑娘還是某的救命恩人...”
“那你會以身相許嗎?”千秋爾捉到話口,猝然問。
陸歧真笑意凝住。
自醒來,他就一再遭她毫無章法的問話接連轟擊,已有些茫然了。
“...不。”他喃喃道。
千秋爾癟嘴:“你們人族不是最講以身相許的嗎?!”
陸歧真垂眼:“...某會想别的方法報答姑娘。”
家中還有個病秧子,千秋爾也不多逗玩他了。
“那你好好想吧。”她蹲下身,雙手朝後,“來,現在我背你回家。”
無論是她的話語,還是她的舉止,皆讓陸歧真羞赧,但他确也無力行走,她又是妖,可稍微不顧男女之防吧。
公子便擡手攀上她肩膀,低聲道:“多謝千姑娘...”
“呐。”千秋爾向後遞去藥筐,“背好了啊,這藥材是我辛苦采的,可不能掉了。”
陸歧真耳垂泛紅,輕聲回:“是...某記住了,姑娘放心...”
他聲似清玉,帶着些羞澀開口時,更是清朗好聽。
這聲音自耳畔響起,千秋爾仰頭嗷嗚,笑:“天,你的聲音竟也如此好聽!!”
姑娘這聲狼嚎,可吓壞了公子,他不禁想起才蘇醒時,聽到的那句唱詞。
像是這姑娘能做出的事……
千秋爾又喊:“你再多說些話!”
陸歧真沉默。
“诶?你怎麼不理我?”
“......”
“你睡着了?”
陸歧真受她啟發,立刻閉目,索性裝睡。
千秋爾扭頭。
淡金色光線下,他睫毛濃黑,淚痣暈光,俊美無俦,又難言的恬靜。
千秋爾癡笑:“嘿、嘿嘿,連睡覺都能這麼好看啊...”
陸歧真眉心跳了跳。
-
“千姑娘...這、這是你家?”
陸歧真驚問。
他眼前,是倒了三邊院牆的老屋子,西屋頂塌下成坑,隻東側一間危房,更駭人的是——
門口槐樹下,累着兩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