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煉制化屍丹,千秋爾采藥多日,加上包中存貨,這才集齊原料。
她将丹藥碾粉做液,走向槐樹下的兩具屍體。
水液甫落屍身,霎時青煙燒起,一陣嘶嘶聲響,屍體轉瞬溶解,毫不留痕。
多少拖延豔殺門尋蹤的進程。
千秋爾想。
段淩霄出來時,見女子神情如常,兩條長辮一前一後搭在肩膀,明媚的黃裙随晚風漾動。
遲他一步的陸歧真,立在身後半丈遠處,面色些許凝滞。
素聞啾鳴海靈貓善煉藥,他本見她呆頭呆腦,不存期待,沒曾想...果真有些手藝。
千秋爾聽聞動靜,回眸。
“陸公子!”她雙眸燦亮,喜滋滋喊人,收起瓷瓶跑來,“你找我嗎?”
陸歧真溫柔一笑:“我見段少俠出來尋你,便也想盡一份力。”
千秋爾“呀”了一聲,似乎這才看見他:“哦,你也出來了?”
段淩霄冷笑,走入山林。
千秋爾癟嘴瞧他背影。
待他完全消失在林間,她眸光閃了下。
他如今傷勢漸好,但修為并未恢複啊!
千秋爾放心不下,飛快向陸歧真道:“我去看看,你先回屋。”
不待陸歧真回答,她一溜煙跑進山林小道,隻留一抹裙擺飛影。
“孩子氣。”陸歧真嗤笑。
不知在說二人中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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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沉落,倦鳥歸林,火紅融金的暮雲之下,連綿山林籠了層奇異的蒼涼。
千秋爾叼着根狗尾草,雙手抱腦後,邁着嚣張步伐,打量身前人。
段淩霄面色寡冷,提着才獵到的山雞,他知曉千秋爾在後,但兩人走了許久,誰也不理誰。
他來到河岸,殺雞放血,清掏内髒,不經意擡眼,瞧見河中遊過肥美的魚,心思微動。
便挑撿幾根樹枝,削尖枝頭,挽袖下河。
千秋爾蹲在河邊看他,噗嗤一笑。
隻見少年兩指運術,先打個鎖水訣過去,那處的魚兒便如遇鬼打牆,原地繞轉,段淩霄眼疾手快擡起樹枝,連插三下,撈起三條魚。
他就這樣,左手拎雞,右手撈魚,回了小破院。
回去後,仍是一言不發,坐到院角,生火做飯。
用的廚具正是前幾日,千秋爾從他乾坤袋中所拿——他是個常在外遊曆的,這些東西向來必備。
隻是千秋爾用他這廚具做出來的食物...那真是不吃會餓死,吃了生不如死。
他那時還問:“你會煉藥,做飯卻掌握不好火候?”
又道,“日後也不用特意制毒,隻管給仇人吃你做的飯就成了。”
想起這些事,段淩霄低笑出聲,又很快抿緊嘴角。
不多時,院中飄起誘人的食物香氣。
千秋爾本是蹲在檐下看他,漸漸地,隻覺那香氣如鈎子,悠悠飄到她鼻下,一鈎,将她了牽過去。
她還是蹲着的,一步一步,挪動鴨子步過去。
段淩霄坐在火堆邊,轉動烤雞的枝幹,餘光瞥見千秋爾的滑稽樣,嘴角微彎。
五步遠時,她體内骨氣蘇醒,停下,擦擦嘴角口涎。
段淩霄擡起色澤誘人的烤雞,有意偏向千秋爾所在風口,她登時雙眸放大,口涎又淌了下來。
陸歧真靠在檐下,見狀摁了摁眉心。
這兩家夥加在一起,定沒他年歲長。
“來用飯吧。”段淩霄道。
骨氣是什麼?
千秋爾不知道。
她嗖地跑來,高喊一聲:“沒桌子,我去拿!”
沖回屋内,扛出木桌,麻利擺好桌椅,朝檐下招呼道:“陸公子,快來呀。”
陸歧真沒甚不好意思,極其自然道:“那某就厚顔嘗一嘗段少俠的手藝。”
...主要他也被千秋爾做的菜糊糊迫害狠了。
三人圍坐用飯,倒也不多話。
——多話的在狂吃。
陸歧真進食秀氣,一條魚吃得細緻幹淨,段淩霄不抵他斯文,卻也吃得利落,唯獨千秋爾,嘴角油膩,指尖晶亮。
飯桌中間擺隻烤雞,兩男皆默契沒動。
“你們都不吃嗎?”千秋爾掰下雞腿,烏溜溜的眸子左右張望。
陸歧真搖頭輕笑:“某已飽腹。”
“阿段呢?”
“你吃吧。”
千秋爾眸光發亮,不客氣地拿來便啃。
夜風吹過小院,陸歧真凝望桌上殘羹剩碗,與旁邊坐着的人,竟莫名感到一絲溫馨。
他已多年,沒與人同桌共飯了。
“我生火做飯,陸公子是否該洗碗善後?”卻聽對面傳來一記淡漠問話。
陸歧真擡眸,對上段淩霄鋒利的眉眼,颔首笑:“自然自然。”
他立時收好碗筷,安靜離去。
他知曉,段淩霄有意支開自己。
“...小千。”瞥見仍在埋頭吃的千秋爾,段淩霄嘴角抽了抽。
千秋爾嚼着雞腿,眼皮都沒空掀,丢給他一個悶聲:“啊?”
段淩霄肘臂壓上桌面,微趨近她,正色道:“小千,你對人的戒備心太低。”
千秋爾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