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垂額,恭謹而沉默地膝行靠近,就見堂主掏出一粒黑色藥丸。
“诶,大人,用這個嘛!”風姿綽約的美人素手輕轉,遞出粒墨綠藥丸。
堂主哼笑一聲,點點她臉頰:“你可真壞啊。”
——這綠藥丸的毒性,可比他準備的這顆更強。
堂主接過藥丸,向空中屈指一彈,白岚擡手接住,毫不遲疑咽了下去。
堂主滿意笑了兩聲,倒回美人懷中,懶洋洋開口:“兩日内,解了他所中之毒,小靈貓。”
他說着,眼神饒有興緻地凝望千秋爾,從頭到腳,視線來回。
“哼,大人不許看别的女子嘛。”美人嬌嗔一句,别過堂主的臉。
千秋爾松了口氣。
她着實惡心這堂主的目光,方才按着胃部,幾乎憋不住嘔吐欲.望了。
“都退下吧。”堂主擺擺手。
-
三人才走出房間,身姿挺拔的白岚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抽搐倒地。
“白師兄!”馮源驚喊。
千秋爾并無驚異地蹲下身子,指尖搭上他腕部,感受他體内靈力流動,眉頭微蹙,随即冷笑。
她先喂他服了粒調息丸,這一下,他暫時緩過勁,蒼白面容上幾滴冷汗淌落,虛虛睜開眼。
千秋爾對上他目光,清聲道:“無妨,我會治好你。”
白岚卻突然冷冷拂開她的手,捂着心口踉跄起身遠去。
馮源湊近幾步,小聲道:“我師兄就是這樣的性子,麻煩姑娘不計前嫌為他診治。”
“其實,師父是為試驗你的醫術。”
千秋爾自是知曉這點,微微一笑,問:“我住哪?”
-
馮源帶她來到一座竹樓,滿目蒼翠中,千秋爾一眼便瞧見檐下坐着的那人。
竹葉飄飛,白衣不染。
馮源猶豫片刻,皺眉道:“師兄所中之毒會傳染,你...你為他診治,這段時日都要與師兄同住,不可外出。”
千秋爾颔首,闊步邁入。
馮源欲言又止,發出輕微一聲氣音,他站在原地,瞧了她片刻,轉身離去。
千秋爾走進瞬間,便察覺籠罩院子的結界徹底閉合——是真将她與他關在一處了。
她坐到檐下桌前,不動聲色注視白岚垂在桌面的手,白淨勻稱,十指浸水,掌心略微紅腫破皮,正滲出絲絲縷縷的血線。
千秋爾垂眼。
想來,他是回來後賣力清洗了。
這時白岚遽然站起,引得椅子發出“吱啦——”清響,他迅疾跑去院牆下,抱着一座壇子嘔吐。
千秋爾愣了下,起身靠近。
“走...”他排斥她的靠近,但方發出顫抖的一聲,便昏厥暈去。
-
室内清香怡人,清風中蟲鳴隐約。
白岚睜眼之際,立馬警覺到身邊有人,冷冷睨去。
隔着淡青色帷幔看去,紮着烏黑雙辮的女子坐于竹窗下,凝眸執筆,邊翻閱書卷,邊落筆。
白岚緩緩坐起身。
“你醒了。”她唇角微微翹起,并沒訝異,這一聲清澈而親切,端來碗藥,“來,喝了。”
他凝望她的臉。
隻因。
此刻,她長了滿臉的紅痘。
“沒辦法,就是會傳染啊。”千秋爾接到他目光,聳聳肩道。
白岚接過藥碗,伸出的白皙手面紅痘凸起,他瞧向藥湯水面,見自己的臉亦如此。
千秋爾問:“你昏迷時,我将你面具摘了,無妨吧?”
白岚淡漠搖頭。
千秋爾撓撓下颌,最後凝了一眼他的臉,走回桌邊。
白岚的臉,是張仿佛被刀痕淩亂劃過的毀容臉。
喝完藥後,白岚拿起一冊書卷,坐到檐下竹椅上,閑閑翻看。面具摘下後,他索性也不戴了,态度自然從容,絲毫不覺自己這臉有何不能示人。
千秋爾将藥材器具搬到他身側,扯來小闆凳,咚地一聲将藥罐與杵子放到他面前,癟嘴道:“你也幫點忙吧。”
“堂主命你解毒,這些不是我該幹的。”他冷慢開口,收起書走出檐下,站在翠竹間,繼續斂眉翻書。
“真是氣人啊!”千秋爾白他一眼,捏緊手心,咚咚杵藥。
片刻後,千秋爾搗藥完畢,朝他招手,啧啧兩聲:“大師兄,來。”
白岚放下書卷,掀眼看來時很是冷厲,握書的手臂繃得蓄勢待發,仿若下一刻就要招呼到她身上。
——誰讓她用喚狗的方式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