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渾濁笑了兩聲,眼皮半阖,擡了擡下颌。白岚那無動于衷的臉,也不知怎麼捕捉到這信号的,立時側過身,伸手接過紅線,聲音很是清冽:“要如何?”
“纏上你家堂主手腕便好。”
千秋爾站立屋中,手捏紅線,微微斂息感受另頭傳遞的靈息,而那堂主坐在床畔,轉動核桃手串,似笑非笑望着她。
“稍有虧損之象,定神養元便可。”片刻後,千秋爾看向白岚,“紅線可以解了。”
堂主卻擡手,輕易躲過白岚伸來的長指,沖她擡起:“藥師親自來吧。”
千秋爾眉心輕蹙。
堂主敲打兩下白岚肩膀,後者領悟退後,起身立在旁邊,為千秋爾騰出腳踏前的位置。
千秋爾慢吞吞走過去。
她才遞出手,便被堂主粗糙的掌心锢住腕骨,下意識收回,又被強按住。
二品修士的力氣,足夠克制她。
“啾鳴海靈貓...”他舔着下唇笑,指腹摁了摁她掌根,語調遲緩暧昧,“我聽弟子說,你在外給不出飯錢遭人毆打。”
“不然留在此處?放心,每日隻管讓你吃好吃飽。”
千秋爾搖頭:“我與姥姥約定好,三日便回家,如今快過時辰了,她替盟主夫人看診完,約莫就來尋我了。”
“盟主夫人...”堂主臉色微變。
“是呀!”
千秋爾清脆一笑,意欲抽手,奈何他雖有松動,但仍不放開。
“大人,哼!”梳妝台前的女子站起身,削肩瘦腰,款款走來,肩膀輕撞千秋爾,歪進堂主懷中。
她輕撫他手臂,秀眸瞪向千秋爾,“人家才從床榻下來,大人就開始将别個往床上拉了。”
堂主見美人一吃醋,心花怒放,大笑數聲擺手:“哈哈,都退下吧!我要快些哄哄我的心肝!”
“yue...”千秋爾極快捂住嘴,抱着藥箱小碎步邁得極快,拔腿就向門口去。
出屋後,千秋爾抵着牆幹嘔片刻,又張大嘴唇對着半空吸清風,仰頭閉眼,雙手朝唇前擺動。
白岚冷睨她一眼,丢下句:“你為她安排住處。”
話畢,腳下生風,旋即消失。
“是...”馮源看了眼舉止怪異的千秋爾,悶悶道。
千秋爾卻睜開眼縫,欣慰地看向白岚消失的方向:“瞧白師兄步履匆匆,定是與我一樣胃部無法忍受啊。”
馮源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對她又惱又不忍怪罪,隻能吸吸氣,頗為可憐道:“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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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郎,段郎。”女子輕柔的聲音響起。
段淩霄睜眼,隻見身着紗衣的女子爬上床,輕擁着他。
嘭!
段淩霄猛然将女子推下床,眉心緊鎖,黑眸郁怒。
“段郎,你這是作甚?!”陳妙和撐地坐起,含淚質問。
段淩霄捏了捏袖口,平複心緒,深呼吸兩下,道:“不是說了嗎。你我尚未成婚,合該注意男女之防,我是為你好。”
果然,陳妙和聞言破涕而笑,坐上床沿拭淚:“那段郎,我們快些完婚吧。”
她低眉輕笑,眼梢輕挑,淚光漣漣的眼凝向他。
“我與表妹尚有婚約在身,若不先退婚,不僅是我卑劣,還委屈了你,”段淩霄忍耐地抽了抽喉嚨,繼續演下去,一雙清潭似的眸子望向她,“你說對嗎,妙和?”
他清冷嗓音和緩喚人時,那雙平素寒冷的眼眸有了些暖意,這份獨屬的溫柔,令陳妙和心動不已。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歡喜應道:“是,是的段郎!”
段淩霄眉頭狂跳,胸口深深起伏,強迫自己沒推開她。
“隻是段郎,雖不可同床,但也可...”她呵氣湊近,盯着他淡色的薄唇。
段淩霄無法再忍,偏頭躲過。
“你躲我?!”女子粉嫩的羞意頓時消散,柳眉倒豎,眼神狠厲。
段淩霄意欲說兩句安撫話,然這親近的距離,早已突破他的極限範圍。他手掌緊攥床沿,強迫自己扯唇笑:“不,妙和,我是想着現在還不可...”
“你要不要瞧瞧自己笑得多難看!”陳妙和怒喝,一巴掌扇去。
啪一聲脆響,段淩霄竟被兇悍的掌風直接掀翻在地。
他還沒爬起來,隻覺兩耳嗡鳴時,女子又抄起闆凳砸來:“你騙我,你騙我!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我滿心滿意待你,你是如何回應我的!”
這一下動用了修為,如今靈力封閉的段淩霄,頭腦一瞬銳痛,才蘇醒的人又要暈過去。
意識徹底黑暗前,他感到睫毛被粘稠的鮮血滾過,視野暗紅郁熱,他擡了擡眼,瞧見女子如之前數次那樣——
她見他傷勢慘重,便扔下碎裂的闆凳,跪坐在地,雙手捂臉,大哭道:“你逼我作甚,我不想打你的,不想的!”
...
太陽穴酸脹疼痛,額角陣陣發麻,段淩霄倒吸冷氣醒來,眼皮還未完全睜開,手指已撫上鬓角。
摸到一圈繃帶。
他睜開眼,這才完全恢複意識。
漸漸清晰的視線中,身姿纖柔的女子走進屋内,她手捧藥碗,與他對上目光,嘴角緊抿,冷淡遞藥:“喝了。”
“待會與我上街,采買婚事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