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合握她腳踝,左臂摟着她腰肢,睫毛又有短瞬顫動。
懷中人溫熱的肌膚,肌膚下奔流的血液,她紅潤的臉頰,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鼻翼唇齒間的呼吸,呼吸間身體的起伏...這一切洶湧闖進他敏銳的五感,勾扯着胸膛下死寂的心。
“打完了?”他低頭,問得輕淡,隐隐的溫柔。
千秋爾雙眼發懵,不知在想何事,若有似無點了個頭,悶聲道:“現在,我跟你無仇無怨了。”
鶴商寒輕抿唇瓣,隻從喉嚨中溢出幾聲笑,清越低沉。
千秋爾揪住他衣領坐起身,他掌心順勢下滑,卸了摟腰的力,輕握她的腰側。
千秋爾睜着醉眼,語氣卻很正經:“是這樣,我打你你也不疼,你能否開個價,讓我以後都打你?”
她沒覺着兩人的姿勢很親昵,打心底是将他看做個死物的。
而死物,談何性别。
他又怎麼不算死物呢。這冰寒僵硬的皮膚,連呼吸都是冷幽幽的——甚至隻要他想,他可以不呼吸。
她都不在乎桃伯桃那好歹有些溫度的,何況眼前這個。
鶴商寒微微眯眼,吐字輕緩:“以後都打我?”
“是啊!”千秋爾重重點頭。
與他灰寂蒼冷的眼眸恰恰相反,她的眼睛晶亮黝黑,笑起來時揉碎星點的光,仿佛總在歡欣雀躍。
鶴商寒輕牽唇角,手指摩挲她發熱的皮膚,慢條斯理反問:“那我以後可否常常摸你?”
“......摸我?”千秋爾倒沒覺着冒犯,更沒感到旖旎,她還是沒将他看做個人。
“嗯。”他應得坦然。
“為何要摸我?”
面對這個問題,他掌心動作重了些,扣住她腳踝,捏緊她腰肢,這一下掐得她肩膀輕顫,整個人小幅向上蹿了點距離。
鶴商寒語氣平穩:“突然對活物有了興趣。”
話從他口中說出仍是散漫無謂,帶了些聊勝于無的笑,頗有幾分薄涼之感。
千秋爾撓撓頭,認真想了想,颔首表示理解:“那你同我一樣,得付錢。”
“好。”他一口應下,微翹嘴角。
“那你放開吧,我要回去了。”千秋爾踢踢腳踝,他扣在踝骨的手便跟着動了動。
鶴商寒放開她。
千秋爾跳下他膝頭,抱起桌面的兩壇酒,走到窗邊,又回望了眼滿屋的木屑與瓷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說的,你來賠啊。”
坐在桌邊的白衣男子,銀發披散,緩帶輕裘,他側過身,目光溫涼定在她面容,卻是答非所問:“小貓,今夜的舞跳得很好。”
“下次還跳嗎?”
千秋爾挑挑眉:“想看啊?”
“想。”他答得快而笃定。
“那先想着,最近都不會跳。”
“好。”
千秋爾正欲離去,身後有人喊:“姐姐!”
她愣了下,回眸笑問:“怎麼啦?”
楚楚已被解開禁锢,捧着那盞繁美的花燈跑來,燦笑道:“這盞燈名為如願,姐姐今晚似乎有心事,那就送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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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過窗棂,無人的房間裡,兩人乍現。
段淩霄與陸歧真跳出虛空境,分立屋子兩側,皆是皺眉調息——本想着隻對打一盞茶的時間,卻還是沒忍住延長了。
段淩霄掏出一粒丹藥吃下,望了眼對面靠牆的俊美男子。這人雖是修士,修為卻四品,比他高了一階。
但他可催動符紙,真打起來還是不輸的。
“段少俠好身手。”陸歧真擦了擦嘴邊血漬,沖他抱拳微笑。
段淩霄鋒銳的眉眼不掩冷蔑,手中長劍刺啷回鞘,背于身後:“你隻要記得,離我們遠點。”
陸歧真不減笑意:“當然。”
段淩霄冷笑一聲,邁步欲離,卻聽窗外響起叫聲。
口齒不清的模糊喊叫,一聲聲純稚。
“陸!”
“陸安!”
“陸歧真!”
陸歧真微怔,走向窗邊朝外看去,瞳仁一縮:“小、小千姑娘?”
段淩霄來到窗前一看,頓時面沉如水。
不遠處河流曲折,花燈波蕩,彩光連綿,這繁鬧璀璨的美景前,女子寂寥站立,一身孔雀綠紗裙拂動,朦胧間的曲線分明是曼妙風情,那張仰起的臉卻極其幹淨。
“怎麼辦啊?”
她手中精美至極的花燈,寫有歪歪扭扭的墨色醜字。
【陸歧真】
她擡高花燈給他看,仰着臉,腳邊是倒地的空酒壇,醉紅的臉蛋淚痕清淌,哭喊着。
“花燈寫心上人的名字,我還是喜歡你,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