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歡你!”
“已跑去那麼遠,離你那麼遠,為何隻是回來看見你一眼,還是那麼喜歡你!”
“嗚,喜歡你!”
軒窗前的夜風,拂過陸歧真無措的臉,那雙桃花眼微微睜大,旋即一側頭,凝向身旁的少年。
段淩霄掌心握拳,胸口小幅起伏,臉色早就鐵青。
窗下,千秋爾抱燈蹲身,埋頭哭:“但你不喜歡小千,小千隻能接受你不喜歡...”
段淩霄忍無可忍,縱身躍窗,落地便解下佩劍,以劍柄敲打她腦袋:“快起來,丢人。”
陸歧真也來到地面,看他這番舉動,有些不滿地微微蹙眉。
他俯下身,眉眼有絲疼惜,語氣溫靜:“小千姑娘,你醉了,快随段少俠回去歇息吧,好嗎?”
千秋爾擡頭,鼻頭紅紅,淚眸盈盈:“不要,我要跟你回去歇息...”
段淩霄從後捂住她的嘴,右手掌住她肩膀向後拖拽,低喝:“走,丢死人了。”
陸歧真見狀起身,眉心皺起:“段少俠,這就有些粗魯了...”
“啊。”卻聽段淩霄輕呼一聲,詫然地松開手,食指甩了兩下,冷白的指尖幾滴血珠滾下。
“千秋爾,你原來是個犬妖。”他冷聲道。
千秋爾舔舔嘴邊的血,醉眼朦胧地看去一眼,咧嘴嘿嘿笑,還沒說出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段淩霄眼疾手快将人撈住,瞧向地面橫七豎八的酒壇,猜測這隻貓定是在外等待時,借酒消愁去了。
想她與自己出生入死多次,也沒何時真動感情哭過。
——怎麼就這般看重這個男人?
段淩霄冷睨一眼陸歧真,手臂一轉,将千秋爾扶上背,怒踢了一腳空酒壇,渾身冷怒之氣離去了。
陸歧真自是察覺他的敵意,垂着眼梢,無意義地靜望酒壇口流淌出的細小水流。
他摁了摁眉心。
但稍一阖眼,便是方才那幕——女子捧着花燈,高高舉給他看,像是不設防地捧出胸腔下那顆心。
怎麼、就那麼喜歡他呢?
陸歧真也想知道。
夜風輕輕吹過,忽地,他餘光瞥見一個物件:躺在潦倒的酒壇邊,方寸一抹姜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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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喜歡我吧,好嗎?”千秋爾低喃輕問,拍打眼前的肩膀。
段淩霄背着她,聲線低沉冰冷:“你最好老實點。”
經過一家藥鋪,段淩霄不用開口,店家瞧見他身後面色通紅的人,主動問:“醒酒藥,是吧?”
喂千秋爾服下藥後,段淩霄本可禦劍送她回去,但不知怎的,他今晚也很想靜靜走一走。
兩人沿着河邊緩步而行。
夜風裡,節日的歡呼聲時隐時現,此刻聽着,卻宛如來自另一方世界的聲音,而他與她,相伴在這寂寂漆黑裡。
“喜歡我吧,好嗎?”背上的人又問了,帶着濃重哭腔,似乎覺着他不回話是沒聽見,便手掌按住他肩頭,探起上身,“好不好?”
這一下,嘴唇擦過他耳廓。
段淩霄紅臉避開,咬牙瞪着她,正好經過無人的亭子,他便駐足停下。
但也沒進去,隻将她放在台階上,自己蹲在她面前,凝視好一會兒那雙清濛半醉的眼。
月色裡,少年額發輕薄覆落,春雪面容,墨玉瞳仁,眼底沉沉柔柔倒映出她,目光清冷而甯靜。
良久,他淡色的嘴唇翕動,吐字輕而平和,透出種皎潔。
“小千,你是很難得的,真的。”
“因此,該是旁人來請求,向你請求進入你的目光。”
“你的注視,你的在意,是世上最坦蕩與美好的。這樣的你,不必向誰乞求,是那人不識明珠,是他該忏悔與遺憾。”
段淩霄微低頭,一绺額發滑落,壓得眉眼愈發深邃潔淨,他略微靠近凝向她,認真道:“我不想看你卑微。”
這時醒酒藥已徐徐起效,千秋爾稍稍清醒,意識尚在逐漸回籠,迷迷蕩蕩,時沉時浮。
她舔舔唇,水亮的貓眼半垂,有股難言的沉靜,開口時還微啞的磕絆,清軟又迷醉。
“我、我對任何事情向來都是主動的,怎麼在感情中就稱作卑微了呢?”她微微笑,“我可不認呀。”
“我隻擔心一件事,那就是我的主動,我的坦白,如何才不會困擾他。”
“阿段,你嫌我姿态不好看啊?可是,隻要動情,就不會體面,不會安生。”
千秋爾嘿嘿笑了下,眼尾泛紅微腫,鼻下兩道清水瑩亮,她捏住他一截袖口,忍了忍沒拿起來擦。
隻将白皙的指按着他墨色衣袖,吸吸鼻子,點頭道,“阿段待我好,與我說這些開解的話,我也不想瞞你,因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