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側的腰闆挺直，一手抱膝，一手挽着左邊姑娘，她戴着隻遮左臉的面具，露出的右臉眉眼細膩，是很冰清端莊的長相。

千秋爾正欲回話，嘴唇才動，便頓了下。

她手下燈柄輕微顫晃，燈籠中燃燒出金白色火焰，散發奇異的灼熱，順着手柄傳到她掌心。

千秋爾瞳仁悄然收縮，目光凝向船上的兩個姑娘。

是...哪個。

縱然這般反應輕悄，仍被兩個姑娘察覺，二人幾乎同時跳起，對望一眼，牽手縱身跳入河中。

千秋爾俯沖而下，河面卻猛然炸出丈高的水浪，伴随一道靈流襲來。

“啊——！”岸邊行人惶恐退後，不遠處的船也急急停靠，三兩人跳出船艙，奔逃上岸。

千秋爾閃身避開水浪，除了衣衫與發絲沾了些水，并無受傷。她潮濕的睫毛半垂，注視漣漪餘蕩的湖面，鼻尖抽動。

這才嗅聞到空中殘存的鬼氣與...

妖氣。

想來是她們用了某種法子掩藏氣息，隻在出手攻擊時才洩露半點，而此時，這股氣息正疾速消逝，再不追過去，隻怕半點也尋不到了。

千秋爾不及多想，一邊捏出靈符傳音，一邊再次沖向河面：“阿段，速來外河，這裡...”

“小千！”身後響起少年急切的呼喊。

千秋爾回眸。

夜色下，他身姿如松立于飛檐，背後是彎月牙，周身旋轉萬千朵粉紫花瓣。

“快來。”他自花海中伸手，冷白的掌心向她展開，“表妹有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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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誰讓你提前動手的？！”

漆黑夜幕上，數道人影劃過，狀似流星，最前方的兩道身影略顯倉皇。陸歧真握過段臨仙的手腕，将她微轉身，躲過背後襲來的一道靈光，低斥道。

段臨仙咬牙：“本就是你說的兩個月，我還要忍多久！”

陸歧真瞪了她一眼。他自是不會告知她自己因病拖延時日，隻通知她計劃有變，她竟還按原計劃出手——

本來白衣堂堂主，白義，長期服用他們高價在暗市買來的化功藥後，隻要服滿四十九副便會無形中打散修為，隻剩個空架子的虛像。而藥效發作期間，不過讓他誤以為自己隻是體感有些疲憊罷了。

到那時，陸歧真與段臨仙便會僞裝成敵對門派，前來刺殺毫無修為的白義。

誰知白義吃到第四十八副，便覺着可以停藥，段臨仙自然不願，就哄慰他繼續喝下去。白義卻獸性大發想先行不軌之事，段臨仙忍了他這麼久，便想着四十八副藥入肚，這老匹夫該是沒多少能耐了。

她還存了謹慎，特意先用媚術蠱惑他神智，待他失神時，才舉劍刺下——

可白義不愧二品，在性命受威脅時，猛然醒神過來，一掌擊飛她。就這一掌，段臨仙半晌爬不起來。

“潛伏這麼久還是被釣出來了？”白義衣襟大敞，擡手隔空将她吸到身前，掐住她脖頸，獰笑，“還會媚術，呵呵，既已生得天仙姿容，還需用媚術嗎？”

言罷，一把撕開她衣衫，“左右不能便宜你死去。”

“師父。”這時，門外響起守夜弟子白岚的恭謹聲音，“徒兒聽聞動靜，可有何事...”

“滾！”

而這混亂中，段臨仙卻想，自己的修為是鬥不過二品的，不若将陸歧真這個墊背的拉下來，一起死了好。

她張嘴正想喊他的名字，卻見房門猛地被推開。

“白岚，你找死？！”白義怒瞪過去。

這大弟子向來懂他心思，怎麼這時毫無眼見。

陸歧真一眼看見衣衫破碎的女子，心底雖然怒罵她，當下還是擡手向白義攻了過去。

思及此處，段臨仙望了眼身側的男子。

白衣白面具，完全虛假陌生的一張臉，唯面具下的那雙眼的寒光令她稍感熟悉。

“為什麼...”她沒頭沒尾問了句。

似乎知曉她所問為何，他回答得很快：“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

段臨仙冷笑，估計他不惜暴露身份救下自己之前，已然自問與權衡過多次了吧。

“還想往哪跑！”白義手執寬刀，一刀劈下，雪亮虛影頂天，眨眼逼至面前。

兩人狼狽翻身躲避，砸落地面。

漫天煙塵散去後，白義站在高空垂眸，看清相互攙扶站起的兩人。

女子面如觀音，身段曼麗，此刻長發淩亂，唇角淌血，卻也難掩姿容。而那男子的面具脫落，露出疤痕縱橫的臉，卻是身姿挺拔，氣度清華出塵。

“哈哈，好個登對的落難鴛鴦！”白義大笑，“今日抓回，兩個一同伺候我來！”

對于段臨仙二人來說，前半句已經夠惡心，後半句更是奇臭無比。在白義下一道刀鋒劈來前，兩人沖進身後密林。

隻是這一腳踏進，頓覺怪異。

還不待細想這莫名的心緒，就見前方有個女子盈盈哭泣。

那女子...

段臨仙驚道：“怎麼是我？！”

月下林間，面容絕美的女子跌倒在青苔石塊上，咬着袖口哭得梨花帶雨，一口軟腔道：“表哥，嗚嗚，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