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你是說,她們正是那日乘車逃走的鬼?”
月色下,少年禦劍飛行,左腕纏繞的粉紫花繩飄落瓣瓣夢幻,指引前行方向。
千秋爾騎着金魚燈跟在旁邊,颔首:“且那駕車女子是隻妖。”
這世上用于氣息收斂,隐藏修為的方式很多,妖族的鼻子并非萬能,因此千秋爾那日并未一眼識破。
段淩霄沉吟片刻,道:“那也說明識鬼靈器幾已完成。”
可以識别這等有隐藏手段的鬼物了。
說話間,兩人已至廣袤密林外,段淩霄立時注意到地面刀痕,跳下長劍,前去檢查地面殘留痕迹。
千秋爾握住金魚燈跑來,澄澈燈光照亮小片空間,映出林子入口斑駁的腳印,她一邊打量足迹,一邊道:“對方來了不少人啊,粗粗估算也有三十好幾。”
段淩霄的目光深深凝向三尺長的刀痕,皺眉道:“看這留痕,必是高階者了。”
“阿段,這有女子足迹!”千秋爾蹲下身,鵝黃裙擺疊落在地,她拂開落葉,将串腳印清晰呈給他看。
在衆多紛雜的腳印中,看步幅、跨步與足迹深淺,千秋爾斷定這是在場唯一的女子。
她的注意卻并不僅在此,而是...
緊随這道足迹的,一道男子腳步。
“會是之前救下表妹的那人嗎?”千秋爾沉思道。
段淩霄凝視那道男子步伐,微微眯眼:“約莫如此。”他站起身,臉色微沉,看着面前這座幽深寂靜的密林,“小千,我們得進去了。”
“好啊!”千秋爾跨上金魚燈,暗暗握拳道,“這次定将表妹帶回!”
這天涯海角東奔西逃的日子,也該結束了。
兩人氣氛融洽走進林中,誰知才踏入,就聽前方吵嚷叫聲。
“千秋爾,莫以為我不知曉,你隻想着去找你的陸公子!”
“分明是你選錯了路,還不好意承認!”
月光裡,一女一男站在樹下,彼此怒目相視。
千秋爾無聲瞪大眼,發愣凝向這幕,揉揉眼再看去,确認無誤後,扭頭道:“阿段...你與我在吵架?”
段淩霄眉頭微皺,指尖彈出道靈光打去,前方争執的兩人不為所動,似乎察覺不到攻擊襲來,而那靈光打在男子身上,卻不起任何反應,好似被吸收了。
千秋爾點頭贊許:“嗯,阿段有君子之風,知道打自己來試驗...”
話音未落,就見段淩霄指節屈起,一道靈光彈向了前方女子。
女子鵝黃頭巾飄動,靈光觸上她身體那刻仍是莫名被消融。可下一刻,月白風清中,兩人忽然同時側首看來,望着她們,面龐閃過訝色。
而眨眼間,風過無聲,二人身影又奇異地一同消散。站在那處的,竟成了兩個佩戴純白面具,身穿白衣的人。
他們略顯茫然的模樣,顯然也是看見了方才那幕。
“白衣堂...”千秋爾認出來者。
原來是這群人挾走表妹的嗎。
然而這些白衣堂弟子,并非那時見過千秋爾的,此刻,他們微怔後,了然笑道:“好蠢的一對呆頭鴛鴦,以為易容了我們就認不出?!這林中到底隻有你們一對狗男女!”
話落,長劍出鞘,一言不合就朝兩人攻了過來。
千段二人對望一眼。
狗男女?
這...被當成什麼不得了的關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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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霧氣浮動,黑影叢叢的密林内,偶爾幾聲寒鴉驚叫。一條小溪蜿蜒穿過林中,漆黑水面倒映來往的血雨腥風。
白衣人提劍警惕四望,緩步倒退,足下枝葉清脆踩碎,猛然,他眼珠外凸瞪出,喉結滾動發出沉悶一聲,整個人嘭然倒地。
他這一倒下,身後人面容露出。
夜色下,那張俊美的臉面沉如水,眼梢略微壓下,眸光陰冽,淚痣沁入幽藍月色,氣質冰清矜貴,又冷淡倦厭的勾魂。
“不是都看過了。”他面無表情拔出白衣人心口長劍,吐字幽冷平靜,“自己的屍體。”
這人與他一路緊追不舍,中途陸歧真躲避暗處,恰逢易容丹時效至,他恢複平日樣貌。
而這時,白衣人發現他蹤迹。
陸歧真不慌不忙,和風細雨笑道:“某不慎誤入此處,請教閣下如何走出這詭異林子。”
白衣人橫着長劍,冷聲道:“死着出去。”随即提劍砍來,“以為易容了我就認不出?!大師兄啊,你為何背叛師父!”
兩人一路纏殺,發現這密林不僅頻出怪異幻象,還會一不留神與身側人失散——他與段臨仙便是如此。
也虧得這人緊逼不放,比同伴跟得還牢,兩人愣是沒分開過。便是如此打到這溪水岸邊,方落地,陸歧真就瞧見地上躺着個死去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