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個大美人喊姐姐,千秋爾抿着唇,瞳仁歡喜瞪圓,脊背也挺直了,興味盎然地看向段淩霄等待他介紹。
段淩霄看她這臭屁樣,摁了摁眉心,道出此貓天降,一路追來報恩。
陸歧真淡然瞧着劈啪作響的火堆,不動聲色将段淩霄的話一字不差收入耳,他這也是初次完整知曉二人相遇與結伴的始末。
但。
陸歧真微擡眼,瞧向對面的千秋爾。
但她奄奄一息昏迷在紅花林似乎是在認識段淩霄之前,也就是說,竟是自己先遇見的她嗎。
這也許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人将她傷至那種地步?
“原來如此。”段臨仙嗓音恬柔,面容在火光映襯下更是美麗,“那太好了,這位姐姐也可回家了。”
段淩霄正講起與千秋爾的相識,不自覺微笑,這時愣住。
這出神被段臨仙看在眼中,她微蹙眉:“表哥,這位姐姐縱是妖族,總歸為女子,怎能終日跟你一處?”
聽她這話,千段二人對望一眼。
段淩霄是如何想不到的,向來善解人意的表妹會話中暗暗趕人。
千秋爾也聽出攆人之意,沒覺得是回事,她本來第一訴求就是完成卷軸契約,再說人家姑娘這顧慮也情有可原。她日後若是想逛逛人間,還可去找鐘靈玩嘛。
啊,還是與單身女子相處自由呀,無所避諱。
千秋爾見段淩霄欲言又止,便嘿嘿一笑,自行上前:“表妹呀,等你倆完婚,我便即刻告辭。”
段家兄妹同時驚愕看向她。
“完婚?”
“即刻?”
這倆人一個關注前半句,一個在意後半句,千秋爾撓撓頭,先回了段淩霄:“是呀,那時你我都得償所願了啊。”
段淩霄垂下眼簾,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不知在想甚。
千秋爾從懷中掏出卷軸,湊到段臨仙身邊展開卷軸道:“表妹你看,當初契約這樣定下的,若不完成,我就無法回家。”
段臨仙凝眉看去,目光鎖在【完婚】二字上,眼底戾氣差點收不住。
“這是姑娘的意思?”段臨仙一笑問道。
陸歧真低垂的眉眼這時才擡起,警惕地看向段臨仙——他嗅到這人的殺意了。
千秋爾近距離望向她那張絕世韶顔,咽咽口水,眼神發直,口吻傻乎乎道:“嗯...”
當初确實是她提醒段淩霄添上這句的。
“好了,小千,你與我去外先給寺廟布防護陣。”段淩霄看她那傻貓樣霍然站起,丢下一句話,大步走出。
千秋爾望了眼他的背影,擦擦嘴角,站起身道:“布陣,布陣,小和尚你與我一同,咱仨一起!”
始終和顔悅色的小沙彌,颔首一笑,飄到她身側并肩離去了。
千秋爾走到院門口猛地駐足,撓撓鬓角,回看了眼念經堂,嘀咕道:“我隻想着不可與阿段獨處,但這樣一來,表妹與陸公子不就成了孤男寡女了?”
小沙彌飄在空中,含笑低眉,清澈地看着她。
千秋爾癟嘴,煩躁地擺擺手:“不管啦,這些男女之防煩死了,又沒那個心,走!”
這一刻,她竟忽然有些想念桃伯桃了,那家夥孟浪又天真,就算赤裸相對也無忌諱。
小沙彌淺笑點頭,跟着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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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爾等人離去後,段臨仙神情徹底冷下,面無表情朝火堆裡丢了根枯枝。
陸歧真靜靜看她。
段臨仙冷睨過去:“看什麼看,想殺我你現在也沒這本事。”
“你看不慣她?”陸歧真問。
“我更看不慣你們兩個男的,她...”段臨仙頓了頓,終是咽回未竟之語。
縱然想指責千秋爾的不對,她也不會在男人面前——男人永遠是彼世界的。
她對女人天然有種同陣營相護的惺惺相惜之情。
她方才之所以那番做作讓千秋爾離去,确實是不想讓千秋爾再跟着段淩霄尋她,因她根本不會讓他找到。
不過是盼望千秋爾别跟着吃這竹籃打水的苦。
沒曾想。
段臨仙對千秋爾有了些反感——怎能在另個女子不在場的情況下,單聽男子陳情,就以她為契約内容了?
段臨仙對此極其、極其厭惡。
她如今覺着,這妖族女子怕也不是個好的。
“都不是好東西。”段臨仙眉眼霜冷,冷不丁發出一聲。
陸歧真倒也沒反駁,他曉得自己不是個東西,但他不知,段臨仙對千秋爾莫名的敵意從何而來。
他很肯定,不是因為段淩霄。
在他沉思之際,段臨仙若有所思看向他:“诶,你是如何從白義手中逃走的?”
她還好意思問。
陸歧真冷剜她一眼,她面色坦然,對抛下性命垂危的他沒有半分愧疚。
兩人從不對彼此有任何期待,也就,平靜接受随時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