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歧真聞言,本欲禮貌回話,猛然想起百聞報上有關這女子的信息,暗暗吸口氣閉了嘴。
——他可不想看她當街暈倒。
陸歧真捏了捏千秋爾袖子,道:“爾爾,我們走吧。”
隻是兩人才走出一步,尹雪曼追了來,锲而不舍道:“我叫尹雪曼。”
千秋爾嚼着炒杏仁,貓眼彎彎,嘴角上揚。好玩好玩,還真和在桃伯桃那裡一樣!
陸歧真看了眼擋路的女子,她這身天青色天師服看來是個端正之人,然為何如此怪異纏人。再低頭一瞧千秋爾笑盈盈的模樣,心底有股無名火。
這家夥不是說喜歡自己?為何看到女子攔他還笑得這麼歡。
但這股火才升起,又被他立刻按了下去——她不在乎自己才好,才能趕緊厭棄了他。
這才是他想要的。
“尹姑娘,他有道侶啦!”千秋爾站到陸歧真身前,朝尹雪曼擺動雙手。
尹雪曼卻半點目光沒給她,仍舊盯着陸歧真:“我叫尹雪曼。”
“尹姑娘,他有道侶啦!”千秋爾從後跳上陸歧真脊背,好在陸歧真反應快,摟住她膝彎将人接住。
千秋爾臉探向前,對着尹雪曼眨眼,這下她與陸歧真臉龐貼近,她總能看見自己了吧?
“尹姑娘,他有...”
“我叫尹雪曼。”誰知,尹雪曼還是筆直瞧向陸歧真道。
陸歧真探究地微眯眼,深望這姑娘瞳仁,并無看出中蠱迹象,他面色閃過困惑,對身後的千秋爾道:“我們走吧,爾爾。”
千秋爾捏着下巴,疑惑地看向尹雪曼,颔首:“嗯。”
陸歧真背着她轉身,千秋爾回眸,隻見尹雪曼站在匆匆來去的人群間,眼巴巴看陸歧真背影。
“再見,小雪,古怪又可憐的小雪...”千秋爾輕喃,踢踢腳踝抱住陸歧真脖頸,甜蜜蜜将臉靠上去。
陸歧真微笑:“爾爾倒是很有胸懷,沒對這女子發難。”
“誰說的?”千秋爾雙臂一收,将他抱得更緊,指尖抓他下颌,哼道,“她那樣直勾勾看我的男人,我當然生氣。”
“......”
千秋爾盯着他耳廓逐漸暈開的水紅,繼續道:“不過吧,這位尹姑娘好像并非刻意如此...”她撓撓鬓角,“我也不知如何說,但好像那一刻,她就是看不到我。”
不過也很有趣:尹雪曼不會發現她曾跟桃伯桃行為親昵,如今又與陸歧真一處了。
思及此處,千秋爾捂嘴偷笑。
兩人走到街角拐彎處,陸歧真輕擡眼皮,果然看見那名姑娘還站在原地,來往人群吵嚷熱鬧,她卻平白一身寂寥,站定不動很是顯眼。陸歧真隻看了一眼,便皺眉斂眸。
——怪人,不可接觸。
正這般想着,背上的千秋爾跳下,沖他笑笑:“别累着你,安安。”
言罷,她便抓着炒杏仁,邊吃邊蹦跳向前。
不累。
陸歧真第一反應如此,隻不過唇瓣動了動,就被他極快抿回話語,方才摟過她的指尖微微前伸,又被他不動聲色攏回。
周圍人聲嘩然,陸歧真站在街邊,袖中手緩握成拳。
心緒的反複,着實令人懊惱。
-
千秋爾與陸歧真回到白衣堂,才走到院門前,她忽然感應到靈符顫動,腳步一頓,從腰包中掏出寒木帕包裹的靈符。
陸歧真看到這寒木帕,睫毛顫了顫,微微垂臉,面龐有些發熱。
據他所知,千秋爾與段淩霄可謂出生入死,這少年天師更是曾幼稚争執“同伴”一詞的珍重,但千秋爾都從未與他鈴铛聯絡。
哪怕是在危機四伏的人間林。
千秋爾對此倒是很坦然:不想給就沒給嘛。她捏着靈符,感應到是來自段淩霄的傳訊,有些訝然地挑挑眉。
兩人可有好一陣沒聯系了。
千秋爾指尖蓄起靈力,點入青黃色靈符。
天色将将入夜,檐下燈籠随風曳動,晚風裡有不遠處的孩童笑聲。靈符表面淌過水紋靈光,傳出少年幹淨利落的六個字:“一月十七,丹楓。”
...
陸歧真甫一回屋,漆黑睫毛垂下,掃了眼乾坤袋,靜了靜才掏出靈符,感應到是何人來訊,蔑笑一聲。
兩人更是好一陣沒聯系。
他指尖按上靈符,霎時傳出女子譏嘲聲:“陸歧真,近來無恙,中秋忘與你祝賀了,哈,今日補上——你家破人亡,實屬活該,哈哈!”
段臨仙在陸歧真身邊時,隻知他家遭不幸,至于是何不幸,又因何緣故,她皆是不知,然憑她對他的觀感,隻覺這惡人定是家傳的歹心。
陸歧真走到桌邊倒了杯清茶,聲音平淡:“段姑娘亦然。”
她不也是家破人亡。
“哦,不對,我差點忘記。”陸歧真抿了口茶,語氣溫文,“段姑娘還有一未婚夫婿在世,不日便要成婚,真是可喜可賀。”
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
段淩霄!千秋爾!
段臨仙銀牙一咬,冷笑:“是啊,煩請陸大善人早日出手,奪我性命,何必龜縮至今不敢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