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你在看什麼呢？”
來春樓二樓窗前，女子臨窗而坐，冰清的眉眼浮出郁色，她循聲回頭，露出戴有半副銀面具的左臉，面具反射窗外細碎日光，刺激得她右眼短瞬閉了閉。
華清聲音很輕：“沒人來了。”
“但我們仍能賺到錢！”橘諾放下托盤，掌心一轉，掂出枚銀錠子，“我将來春樓的菜肴通過小八他們運到各家飯館賣去了。咱家的飯菜是遠近聞名的味道一絕，還能被那些小人的破嘴髒了？”
橘諾生着一張心形臉，頰側有對小酒窩，是極甜蜜的長相，笑起來時更讓人如墜蜜糖罐子。
“他們看到的怪物是我，你分明那麼美...”華清不由道。
“噓！”橘諾足尖一點，閃到她身前，黃底黑斑的耳朵探出烏發，額頭低下去，與華清相抵。
華清皮膚白皙，橘諾卻是蜜色肌膚，窗外清風吹掠，兩人發絲飛揚纏繞，這麼近的距離下，膚色差異尤為明顯。
橘諾眼角有淚光，她一指輕壓華清唇瓣，道：“你若是怪物，那麼我也是。什麼髒水潑過來，我都要跟你一起淋，你不許攔着，你也攔不住。”
“小阿諾...”華清喟歎一聲，偏過臉去。
橘諾哼了哼，細長的斑點尾巴卷住華清手臂，龇牙道：“如果不是你說不行，我早就用我的獠牙咬死那個長舌夫。”
華清總說那人雖争逐微利的卑劣，卻非大奸大惡之人，罪不至死。
兩人說話間，華清忽然站起：“有人來了。”
“呦呵，哪個不怕變醜的？”橘諾嘿然一笑，畢竟現下到處傳言來春樓吸美人福氣，凡是進店的都會變醜。
華清白了她一眼，橘諾反而笑得更開懷，摟住華清的腰，親昵枕着她肩膀朝窗下望。
隻見個身姿颀長，白衣飄飄的人走進店，臨入門前，有所察覺地仰頭看來，幕籬白紗随風晃動，露出他線條清晰的下颌。
似乎知曉有人藏在窗内的結界中，男人兩片淡色薄唇輕抿，嘴角弧度若有似無地斜勾了下，雲淡風輕斂回視線，仍不畏懼地進入大堂。
“啊啊啊，這個我喜歡！這個我是真喜歡！”橘諾激動收緊手臂，勒得華清腰肢些微疼痛，“小清兒，小清兒，我想睡他，小腹已經抽抽了，唔，現在就想睡——”
話音未落，已被面前臉色通紅的清冷美人捂住嘴。
哪怕兩人結交千年，華清還是受不了這妖族的大膽求愛。發.情二字從前隻覺龌龊，可在橘諾身上卻是潮濕又濃烈，幾乎能将四周空氣攪擾如高溫蛛絲，勒得人呼吸沉重熾熱，就連她這生性冷情的人都有些意識暈眩。
“你給我收斂點！”華清忍了忍，卻隻能說出這句訓斥。
大堂空無一人，鶴商寒随意選了個中心偏西的位置落座，樓内的堂倌都被外派送菜去了——橘諾兩人也沒料到這時會有客人。
鶴商寒選擇這家店，原因極其簡單：人少，飯香。
他提袖自斟茶，餘光淡淡瞥了眼二樓樓梯口方向，沒有理會。而樓梯口後方，橘諾蹲身扒着圍欄，湛藍的眼眸滿是亮光。
“小清兒，你快看啊，”橘諾咽咽口水，“那白衣配黑手套，好似谪仙要對我兇狠，啊，更受不了了！”兩隻豹耳炸出，長尾狂甩。
“給，不能用本來的臉。”華清蹲在她身後，遞來一粒彩光流轉的藥丸。
她已經服過易容丹了，此刻面具也摘下，露出的是張清秀不起眼的平凡臉孔。
橘諾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可我想一下将他勾到手，還是自己這張臉更有利吧。”
“睡個男人而已，出息點。”華清直接掐住她下颌，将丹藥彈了進去。
沒一會兒，那張臉就變了模樣，雖無原本的容貌鮮豔，卻也盡量保留了橘諾的特色，比如身材就沒改動太多，仍是纖巧又豐腴。
橘諾托托飽滿的胸口，滿意地笑了：“不錯不錯，這還在。”
華清沒眼看這動作，素手輕擡遮住額頭。她這麼個端正的人，蹲在地上還捂着頭，模樣極是可愛，橘諾沒忍住，吧唧一口響亮親了她手背。
“做什麼啊...”華清臉色微紅，嘟囔道。
橘諾點點她鼻尖：“哪個男人都沒我家小清兒可愛...”
“你可快去吧！”華清嗆了一句。
橘諾挑挑眉，将身上朱紅色的紗衣半褪，沿着樓梯扶手斜坐滑下。
她手捏酒壺，翹着腿，裸露的蜜色肌膚緊實有力，胸前豐滿，雙腿修長，輕輕眯起的雙眼銳利又妩媚。
“客官，招待不周，奴家不曾想此時還有貴人前來，先自罰一杯。”
她嬌笑着從扶手落下，腳尖隻點了一次地面，便一躍而來坐上桌沿，歪着頭笑盈盈看鶴商寒，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客官，您也來一杯。”橘諾翹着尾指，舔了舔唇上酒水，悠然又倒了杯向鶴商寒遞來。
卻見面前白影一閃，人瞬間去了一丈遠的另一桌。男人坐于桌前，白衣不染纖塵，忽而擡袖掀起陣風，低沉悅耳的聲音道：“你來，我要點菜。”
伴随那陣風起，蹲在樓梯口的華清被無形之力架起，突兀站了起來。
橘諾愣了下，咯咯笑起來，她手捏酒盞抵唇，鮮紅飽滿的指甲壓在嘴角風情又危險，舌尖卷過嘴角，盯着鶴商寒道：“連聲音都是我中意的。”
華清揉了揉額頭，自暴自棄又坐下，然而那道無形之力仍固執提起她肩膀，華清無法，隻能動用修為消解這力道。
“客官，您點菜啊，奴家替您上菜好嗎？”橘諾淩空一躍，又來到鶴商寒桌邊，她傾身要為他甄酒，鶴商寒偏身向左一躲，姑娘的腿卻又出現在左側，紗裙上拉，肌肉線條優美，極具力量感的一條長腿。
鶴商寒險些撞上去，手撐桌沿定住身子，他正要瞬移卻見那條腿如電迅疾，竟猝不及防将他幕籬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