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頭銀發,系着冰白色綢帶的發尾垂在肩頭,看着慵懶又柔軟。他似乎有了些怒氣,擡眼看來時,銀灰色眼眸微眯蓄着冰寒。
豹族以速度聞名,鶴商寒出世以來遇過各色敵人,這姑娘是第一個有膽量,也有能力踢掉他幕籬的。
“哇,相貌也是我喜歡的!”橘諾拍手大喜。
華清頭靠圍欄,眼神無波凝望下方。若是從前,她還會覺着橘諾招惹男人的方式多少有些冒犯,對方可能不悅,但千年下來,她意外發現不少男人中意橘諾這原始又潑辣的方式。
可下一刻,華清感覺不對了:大堂内逐漸彌漫起一股陰冷煞氣。
“你是鬼?”樓上樓下,華清與橘諾異口同聲道。
鶴商寒閉了閉眼忍下這股怒氣,畢竟他輕易不對女子出手,手一擡,将華清再次隔空提起,聲沉寒冽:“你來,我要點菜。”
“噗。”橘諾捧腹一笑,赤裸的雙肩小幅顫動,她将紅紗衣袖往指尖卷了卷,打量着鶴商寒,媚眼如波,“這怪異的性格我也好喜歡啊。”
言罷,再次沖來。
大堂内,隻見白衣紅影來回閃動,一追一逃,時不時帶動桌椅翻動嘩啦驚響。鶴商寒與橘諾交手,華清也就被無形之力放了下來。
她坐于台階,抱膝注視下方的纏鬥,嘴角翹了翹。
——就算是男鬼,橘諾想要,還是會要啊。
片刻後,大堂内嘭一聲響,兩人的角逐已然結束。隻見鶴商寒一身白衣坐于桌邊,而那紅衣女子被他按住後頸扣在桌面。
他喝了口茶,涼涼低眸看來,沉聲告誡:“小心你的命。”
橘諾動了動脖頸又被他壓回去,經過方才一番打鬥,她紅紗已褪到臂彎,露出内裡的藕荷色吊帶,大片蜜色肌膚袒露在外。
這有些規模的店中一般都開着常溫陣盤,因此她并不覺冷,橘諾笑眼彎彎,臉頰壓在桌面與他低下來的目光對望。
“客官。”她扭了扭腰臀,“可你這樣兇我,人家隻覺得小腹又癢癢的了。”
“啊。”樓梯上的華清手捂雙耳,嘴唇不停扇動,竟是低低念起天師的清心咒了。
鶴商寒眉頭極輕地蹙起,沉思片刻,笃定道:“你是《風月錄》裡的柳娘子。”
“《風月錄》?”橘諾不解,妖豔的表情呆住,“啥玩意。”
“一個經營客棧勾引過路書生的妖女。”鶴商寒冷聲道。
他手掌一翻,将掌下的橘諾扔了出去,直接砸碎半條樓梯。
而他頭也不回走出大堂。
煩死了,吃頓飯還遇到書中的妖女,不過,卻也表明這人間的話本子不虛,取材生活,頗為真實——還可再多看幾本。
鶴商寒才出一步,卻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迎面走來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那乞丐手托豁牙小碗,碗裡還有冒着熱氣的兩個綿白大肉包。
“怎麼回事?”鶴商寒身形一閃,眨眼來到她身前,捧起那張灰撲撲的小臉左右看了看,又用手指搓掉她臉上的泥灰。
眼見他黑手套都染上不少灰塵了,這張臉才終于恢複七八成。
清麗的鵝蛋臉,水盈的大眼睛,烏黑的瞳仁倒映出戴着幕籬的他。
“鶴...嗝!”千秋爾本來正在吞大肉包,這下被他突然出現又一番上手揉搓,直接驚得噎住了。
“怎麼成了乞丐?”鶴商寒指尖提了提她肩膀,看她身穿的寒酸破衣,又托了托她手中的豁牙碗,語氣認真,隐約有冷意,“誰打劫你的?”
這隻貓最是胃口大,若一身錢财被洗劫,那麼來到柳州的漫漫長途不知餓了多久,吃不到飯那可是讓她遭罪啊!
“嗝,嗝!”千秋爾指了指喉嚨,艱難吐字,“水、水...”
鶴商寒這才意識到她不舒服,當下一摟她的腰,帶入懷中,徑直闖進最近的一家店。
橘諾才揉着屁股從樓梯木屑裡坐起,就見門口又晃進一個白影,那鶴商寒沖到桌前,将個小乞丐抱坐腿上,提起茶壺對着她的嘴灌水。
“好點沒,小貓?”他另隻手輕按她臉頰,黑手套映上姑娘的面龐,分明是溫柔的動作卻顯出幾分冷峻的侵略感。
她咕嘟咕嘟飲水時,他還小心擡起食指刮過她嘴角水漬,不過好像是她吞咽聲太過好聽,他有些沒忍住,那根沾着水珠的食指漫不經心垂下,輕蹭過她咽喉,感受她脆骨起伏的震顫感。
鶴商寒滿足地喟歎了聲。
千秋爾隻想着喝水倒沒注意鶴商寒細微的動作,橘諾卻是看得分明,頓時瞪大了眼。
須臾,千秋爾回過神,眼皮才擡起,就與橘諾正正對望。
“小貓。”隻是才一眼,視線就被男人的臉阻截,他低沉的嗓音含着淺笑,“好些了,嗯?”
“小僵!”千秋爾登時跳起來,離了他的懷抱,拍桌喊問,“你怎麼到這兒來的?!”
此處可是經過城門口選美檢驗,才可暫且逗留的神沐區啊!
鶴商寒卻低頭看了看空落的懷中,緩緩收回方才攬她的手臂,摸了摸被她坐過的大腿。
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