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爾可是費了老大功夫才混入神沐區的，憑甚鶴商寒鬼魅似的就輕巧進來了？她滿心惱怒，拍桌又喝問：“為何在此，老實交代！”

鶴商寒看着她，反問：“小貓，你的語氣很不友善，我們很熟嗎？”

這氣氛...

橘諾眨了眨眼，與躲在二樓廊柱後的華清對視了眼，尴尬地捏了捏衣領，将華麗半露的胸脯攏住。

真是巧啊，又遇到這隻靈貓了。但也真是不巧，害得人家道侶倆為自己争吵了。

她忙扯好衣襟，将裸露的肌膚全都掩住，快步朝千秋爾走去，靠近時就将手親熱搭上她肩膀，嗓音溫暖：“妹妹，是我不對，我不知這男人有主，是以方才舉止輕浮了些，但你放心，這男人經得起考驗，他半點沒為我動容啊。”

千秋爾撓撓鬓角，困惑道：“這位姐姐，你這話是何意啊？我隻不過在問他一些事罷了。”又低下頭看向坐于桌邊鶴商寒，“你有主了？什麼時候？”

鶴商寒仍凝望她，不發一言。

千秋爾恍然大悟一拍手：“哦，你就是找了個漂亮女人做主子，才混進這神沐區的！”

她微笑颔首，頗為自己的機智慨歎——隻要做了某個美人的仆從，就可以跟随美人的隊伍來此啊。

這問題一想通，千秋爾也不挂懷了，轉頭就沖橘諾笑：“姐姐，你是這家的店老闆嗎？”

橘諾愣了下，尚處于她那番話的震撼中，再看向鶴商寒時眼神微妙，畢竟這男人并沒反駁此話。

“姐姐？”千秋爾笑眯眯将臉探近了點。

橘諾咳了一聲，道：“并非我，我家老闆不見客，姑娘有何事嗎？”

“姐姐，我是靈貓族。”千秋爾将雪白貓耳露出，抖了兩抖，正笑容可掬要繼續說話，卻忽然回頭瞪眼看去。

原來她那尾巴才露出，本是猶帶幽怨的白衣男，卻一下坐起身，擡手就捏住了她柔軟的尾巴尖。

“鶴商...”千秋爾才吼出聲就頓住。

隻見男人左手推過桌面，黑手套下是一粒朱紅色泛着三道水紋的丹藥。他将丹藥推到她面前，便不言不語，繼續撫摸尾巴。

而那氣鼓鼓的千秋爾也眨了眨眼，忍耐着被摸的不适，感受自尾骨傳來的酥麻電流，肩膀輕微瑟縮，轉過頭看向橘諾。

“嘿嘿，我是靈貓族，這趟打算去豐腴城售賣養顔丹，現在神沐區等候，便也想在這街上找點商機，不知姐姐是否需要這丹藥啊？”

橘諾想了想，有了養顔丹，既可遮掩鬼氣，還可護膚美容，點頭道：“自然是要的。價格多少？”

“我不收錢，隻收消息。”

“消息？”橘諾跟她說着話，眼睛卻止不住瞄向鶴商寒的手，但見那黑手套揉過蓬松白尾，甚至還将其拉到幕籬下，撫過自己面孔...

“小僵！”千秋爾立時炸毛，猛地收束尾巴，卻被鶴商寒下意識緊握。這力道可不讓貓舒心，千秋爾尖銳“喵”了聲，獸瞳豎立，縱身一躍飛撲過去。

她十指指甲鋒利細長，挾着涼風就朝鶴商寒臉上招呼，後者閃身一退，轉眼就站在樓梯口，白衣無塵，身形挺拔，看着很是正人君子。

千秋爾瞪了他兩眼，顧慮還有正事在身就平複心緒不與他糾纏，對橘諾繼續道：“是啊，我想了解豐腴城，消息不限種類，有多少要多少。”

“好吧，那你稍等，我去問問我家老闆。”橘諾點點頭，朝樓上走去。經過鶴商寒身邊時，忽聽他慢條斯理開口：“我要點菜。”

橘諾腳一歪，差點摔倒在樓梯上。

“這餐我來下廚。”

華清輕盈跑下通往後院的長梯，裙擺柔軟漾動，臉上浮現少女欣悅的笑意，一把搶過橘諾手中的菜單。

誰料橘諾揚手躲過，長尾向後一卷倒吊房檐，一個翻身坐上瓦片，盤腿抱手，問道：“嗯？大堂内的一女一男，你相中哪個了？”

“什麼相中。”華清跺了下腳，伸手，“快給我，莫讓人餓着。”

“餓着怎麼了？你心疼哪個？”橘諾哼道。

華清氣笑出聲，臉頰泛紅指着她：“你呀，千年了，還争這個！”

“争哪個？”橘諾明知故問，單手放耳後沖她探來。

這一刻，華清仿佛看見兩千餘年前那隻有七八歲模樣的小橘諾，那次華清被母父帶去世交好友家玩了一日，傍晚回來隻見小橘諾坐在她家屋檐，哭得雙眼泛紅，沖她哽咽。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那女孩是人族，你也是人族，你們定玩得極好，你不會最在意我了。”

那時人妖和平的理念才推出，絕大多數隻是表面遵循，實際仍不願自家孩子與異族接觸。

而華家作為天師世家，橘諾家也作為妖族小首領，是第一批響應段琦玉盟主的号召，入住混居部落的。

在這裡，人族與妖族朝夕相處。

望着哭啼的小橘諾，小華清雖然内斂淡漠，還是開口——

夜風和暢，華清鼻尖泛酸，眼含笑意，凝望檐上的橘諾，千年來溫柔的回答不曾改變：“我最最在意的，就是小阿諾了。”

二樓雅間内，千秋爾捏着那粒紅藥丸，于指腹來回滾動，問：“你送楚楚去哪家學堂了？”

鶴商寒為她甄酒，道：“金陵，合鳴堂。”

“不錯。”千秋爾捏起一隻脆皮雞腿，颔首，“你做得很好。”

鶴商寒低笑出聲，揮手将窗扇閉合，摘下幕籬，托腮笑盈盈看她。

千秋爾奇怪地觑他一眼：“對了，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