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歧真低低“嗯”了聲。
千秋爾道:“這個桃伯桃他很有孝心,看我挖了一日土,正幫我揉腿呢。”
陸歧真半擡眸看了過來,聲音很輕:“姑娘家的腿怎能随意給人碰?”
“那你給我揉,你來碰!”千秋爾莽着嗓子就開口喊。
“我……”陸歧真臉微紅,别過頭看旁處,聲音略低,“我也不能輕易碰啊……”
千秋爾把臉一沉:“那我疼死好啦。”
陸歧真怔住。
一刹那,他竟覺自己就這麼被千秋爾抛棄了,陰冷瞬間彌漫心底,黑暗浩瀚将他吞沒。
正當他要認同這黑暗時——
卻見千秋爾又咯咯笑環住他手臂,嗓音柔軟:“但我的安安怎會忍心?勞煩你與你的矜持鬥上一次,替你的爾爾揉一揉吧,好麼,嘻嘻。”
桃伯桃還被她那一腳踢得跌坐在地,單手支頤,吊兒郎當看着親昵的兩人。
千秋爾坐回桌邊,拍了拍身邊位置:“安安,來。”
陸歧真回過神已是玉面薄紅,這份羞澀竟也為他添了豔色,五官愈發漂亮起來,他攏了攏指尖提高食盒:“那我這個……”
“能吃!”千秋爾豪邁拍肚皮,“我還能吃得下!”
陸歧真忍俊不禁一笑,提盒走去:“我知曉爾爾今日都是做體力活,特意讓廚房煨了桂圓牛肉湯……”
他從容将菜盤盤擺好,一看堆了滿桌,體貼着有些猶豫:“爾爾真的還可以吃嗎?”
“可以!”千秋爾一筷子伸去,張嘴狂塞,“我是妖族,千萬莫用人族胃口小瞧我咯!我現在就吃,先吃你的!”将桃伯桃準備的膳食往旁一推,撿過陸歧真的菜碟放到面前。
“切。”桃伯桃别過臉嗤了聲。
“呦,你還在這呢。”千秋爾拿眼角看去,嫌棄擺手,“小孩子沒眼力見,快走快走!你在這杵着,你姐夫想對我做點啥都不方便。”
“咳、咳咳。”陸歧真猝不及防聽得這句,白皙的耳朵瞬間紅透。
“是啦,桃桃這就走!”桃伯桃燦笑起身,卻忽地扯過陸歧真袖口。
千秋爾與陸歧真都愣愣看他。
就見桃伯桃秀美的雙手這麼一推,竟将陸歧真推倒在地。
“桃伯桃!”千秋爾當即扔下筷子,兇巴巴吼道。
竟敢當面欺負她男人!
“姐夫,”桃伯桃對她輕蔑一笑,提着陸歧真的手按上千秋爾的腿,“你就在這替我姐姐揉腿吧,坐于地面高度最适宜。”
說罷,他扛起圍欄邊的粉紅鋤頭,昂首邁步,頗有些事了拂衣去的大俠風範,臨走前,撫了撫自己頰側碎發,側首,沖千秋爾唇語了句:“不用謝我。”
得,又讓這小子裝到了。
千秋爾撓撓頭回眸,隻見陸歧真還有些發懵,跪坐在地,修長的雙手放在她腿上,見她看來,他桃花眼茫然地眨了眨。
這個桃伯桃……似乎真對爾爾沒想法——不然為何這樣。
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千秋爾咳了聲,假正經地捏着他的手按上自己大腿,拍了拍:“嗯,就這,疼得緊,安安替我揉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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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段淩霄準時走出山洞,長劍懸空,人輕盈往上一踏,逍遙地縱入夜色,向下方山莊而去。
才落地,就見朱紅圍牆下站了個女子。
她提着宮燈,身穿淡雅的小襖,許是為了等會兒行動方便,下身是同色棉褲。打扮得很是樸素,卻仍能看出優美身段。
段淩霄隻是略掃了眼過去,并沒仔細盯着人家姑娘看。
眼下這裡就兩人在此,他也不知這人在這等了多久,一時的寂靜裡,他察覺那姑娘輕輕擡眼看向他了。
這也不奇怪,畢竟就她們二人。
好在不一會兒,人陸陸續續到齊了。小隊長将線路與操作講述一遍,便分發破界晶石。分到這姑娘時,小隊長多看了幾眼。
畢竟是個細皮嫩肉的水靈姑娘,還是這支隊伍唯一的女子。
“呦,怎麼這個點還安排姑娘家值守啊,小姑娘夜裡出來多不安全啊~~”隊伍裡兩個男人提着鋤頭,勾肩搭背拉長音調笑道。
言語内容似乎是關心與責備,然那眼神與語氣着實令人不爽,往直白了說,簡直是故意拿危險的可能來威脅、來調戲,很自然站在了侵略者的位置。
小芙是人族,她幾乎是從小就讀得懂這種語氣的内涵,得知被安排到子時這組時,除了自認倒黴無二話,可誰知……自己竟還是這組唯一的女子。
那日陸歧真與千秋爾會面後,就直接搬去了千秋爾所在的院子,隻留小芙住在山莊按照入城号安排的小院。她名義上是來選美的大小姐,其實根本沒侍衛與仆人。
眼下,聽着這些煩心的言語,她默默垂眼,收好隊長給的晶石便要去幹活。
“有何不安全。”這時,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語氣很淡,“是你,還是我,抑或我們這群人,讓夜裡不安全。”
小芙回眸看去。
那少年幹幹淨淨站于月色下,眉眼鋒利,言語直接:“若是我們造成危險,那我們才不該夜裡出門,你說是嗎。”言罷,提過鋤頭去了自己被安排的地界。
小隊長仰頭看月,想起交班時上組隊長所言:“小心啊,都是有脾氣的主啊。”
小芙抿了抿唇,文靜溫馴收好晶石與鋤頭,也按隊長給的地圖埋下晶石。隻是這一路忙完圍牆下的地帶,再按地圖行去時,下個地點便是山莊邊緣的密林。
這個時辰的密林黑壓壓一片凄森,她垂了垂眼,捏緊鋤頭就要走入茫茫的林子。隻是一腳才踏出,就見方才調侃她的男人之一朝林中走去,還悠然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