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按成靜音,但屏幕卻一直閃爍,這不達目的不肯罷休的風格,陳幸予也習慣了。
“喂,沈總。”
接過電話的是程故舟。
“對,陳經理跟我在一起,麻煩您跟梁老闆和在場的各位同伴們說一聲,我公司突然有些情況,需要陳經理過來幫忙解決,就先失陪了。”
“陳經理?她現在正幫我開車,不方便接電話。”
“好好,感謝沈總的理解!再見!”
陳幸予聽程故舟一句一句謊話說得輕松,更加覺得看不透他。
程故舟還回手機,陳幸予慢慢接過,心裡有些沉。
“怎麼了?不會是……看我騙了你的上司,你生氣了吧?”程故舟向陳幸予移過身子,目光探進了她低着頭的臉龐。
“程總你……一直這麼八面玲珑嗎?”
工作上的疑問,陳幸予總是習慣于當場就要一個結果,但這問題一出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得到什麼回答。
程故舟挑了挑眼角,帶了一些玩味的笑:“對人,不對事。”
陳幸予嘴角一彎:“想不到,你是這樣的程總。”
程故舟卻有着怅然:“陳幸予,你還不知道我嗎……”
對話好像進行得不太順暢,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不好,陳幸予想,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完美”的糊塗呢?
程故舟卻似乎想把話挑明,“小星,這次我來,不是為别的,是為了你,你知道吧?”
陳幸予反應不大,隻是輕輕笑着把話推了回去:“程總為我?我也為程總。铖威科技眼下,業務推得順風順水,铖威的臨時業務部馬上變為分公司,想我維盛營銷,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程故舟一聽陳幸予還在揣着明白裝糊塗,自然不想誇她陳經理這份功,“打開成江市市場這結果,我也始料未及,畢竟臨時業務部處這種設置,你也了解,主打一個臨時,我當然志不在此。”
程故舟一臉得便宜賣乖,陳幸予聽了心裡頓覺不爽,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陳幸予當場發作。
程故舟說,“當然這件事,強有力地證明了陳經理你的營銷能力的确很強,與此同時,也證明小星你,真的旺夫。”
陳幸予被這話直接氣笑,“程總,你要不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你能不能拎拎清楚!談業務的時候,真的沒必要老是捎帶上我!”
“捎帶?陳幸予,我找了你七年。”程故舟轉向陳幸予,一句話似笑非笑,一雙眼悲喜間雜。
陳幸予并沒有把程故舟的話多當真,她順着他的思路反駁,“七年不見,還是因為公益活動偶遇,隻能說明,我們隻适合工作夥伴關系。”
“偶遇?你覺得是偶遇?陳幸予,你知不知道,你消失得有多徹底?”
陳幸予經不住程故舟最後一句反問,不說話了。
“那時我問遍了北山市每一個可能認識你、知道你消息的人,可都聯系不上你。我去你大學找你,他們說你退學了,我打聽到消息,在英國呆了将近一年,問了那多麼所大學,都沒能查到一個叫陳幸予的中國轉學生。”
陳幸予越聽,一雙自然低垂的眸子越冰冷,像冬天的湖水,平靜卻不易靠近。
程故舟像在講述昨天發生的事一樣,繼續說着:
“後來我想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許某天就能在網上某條文字或是記錄裡看見你的名字,你大概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每天搜索多少次“陳幸予”這三個字。”
陳幸予還是沒有開口說什麼,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談起過往,而程故舟,就是住在她過往裡的一個人。
“小星,我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就算你要往前走,為什麼你連我都放棄了?我們不是說好了……”
“你不要再說了!”陳幸予突然打斷了程故舟的話,顫抖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眼淚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請你,别再說了……”
程故舟立刻改口,“好,好,小星,我不說了,把手給我,跟着我深呼吸……”
陳幸予被程故舟輕輕地握住了雙手,這雙曾經帶給她安全感的手她再熟悉不過,可如今,照樣撫平不了她心裡罅穴和空洞。
深呼吸她也再熟悉不過,每一次從重複的夢裡醒過來,她都要靠緩慢的深呼吸,讓仿佛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重啟。
情緒平穩以後,陳幸予抽回了雙手,恢複了沉默。
“對不起小星,是我太心急了,”程故舟語氣裡帶着後悔和心疼,“今天看見又有人圍着你打轉,你還對對方還那麼肯定,我真的……看不下去。”程故舟擰緊了眉心,又用手指壓平,還是擋不住他滿臉的氣惱。
陳幸予也歎了口氣,“梁老闆兒子都三歲了好吧。”
程故舟扶着額頭的手猛地落下來,又猛地上去了,他把臉别到一邊,不讓陳幸予看見他恢複笑意的眉眼。
“所以請問程老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陳幸予覺得再留在車裡,可能一會兒氣氛又會開始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