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幸予被問得一怔，答道：“給他轉賬？或者，四舍五入多給他點現金？”

陳思卓低頭一樂，“嚯，你倒是不讓他吃虧，那我問你，這筆錢還了，還有别的錢需要還嗎？”

陳幸予擺出一個無比認真的表情，看起來好像真的在腦子裡算帳，“那就……再多給他轉點？最近他一直照顧我，感覺還是花了不少錢的。”她有些猶豫着說道。

“噢，現在就咱爺倆，你偷偷告訴爸爸，你以後……不打算跟他好啦？”陳思卓頭一歪，朝陳幸予眨巴眼。

陳幸予臉一紅，支吾着說道：“沒不打算跟他好啊，就是覺得這件事上，還是算清楚錢比較好吧……”

“噢，那你倆以後在一起……遇上别的事，他是不是也得算好了錢數還你呢？”陳思卓繼續微笑着問。

陳幸予張了張嘴沒接話，臉上是心領神會的尴尬。

陳思卓拍了拍陳幸予的背，開口時像教育小學生：“小星啊，表達喜歡也好，表達感謝也好，也可以有很多方式，肯定有比直接還錢更好的方式，你這麼聰明，懂我在說什麼，對吧？”

陳幸予點頭，沉默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爸，我下午想出去一趟。”

陳思卓面露驚喜神色，轉而又擔心地問：“你身體行嗎？别逞強，去哪兒，我帶你去。”

看陳幸予笑着點頭答應了，陳思卓一高興午飯也不做了，直接帶她去飯店好好吃了一頓。下午他帶陳幸予去了她指定的商場，背着手喜滋滋地跟在她身後轉悠，看她走得累了，還問她要不要吃冰淇淋，他沒想到，拿到甜筒的陳幸予，竟然像孩子般高興。

“以後你故舟哥工作忙，爸爸也能陪你來轉轉吧？你帶着我，我帶着錢，怎麼樣？”陳思卓對着吃甜筒脆皮的陳幸予試探道。

“我不常逛商場，要是您想逛，我可以陪您過來，其實我，嗯……”陳幸予說着說着，話就着最後一口脆皮吃了。

“其實你怎麼了？跟爸爸說說呗！”陳思卓緊追着陳幸予問。

“其實我一直挺想跟您去釣魚的，小時候我就想跟你去釣魚。”陳幸予低頭擦着手，語氣有些弱。

陳幸予一提醒，陳思卓就回想起來，孩子們還小的時候，他每到暑假都會蹭同事的車去釣魚，陳星時比他還熱衷，沒辦法他隻能帶他去，可又因為是沾同事開車的光，他不好意思把兩個孩子都帶着，所以每次都是讓陳幸予留下，陳幸予一開始哭鬧争取，總被她媽媽教訓，後來就再也沒提了。

陳思卓心裡猛一陣酸，溫和着語氣問陳幸予：

“還有嗎小星，還有想讓爸爸帶着你去的地方和幹的事兒嗎？趁着你現在沒上班，不管是釣魚還是什麼事，爸都帶你去。”

陳幸予擡頭想了想，又搖着頭笑了：“暫時沒有了，再說我也不是小孩兒了，也過了不懂事的歲數了。”

陳思卓沒忍住歎了一聲，“以後日子還長，小星啊，你可以慢慢學着不懂事一點，爸爸……全力配合你。”

陳幸予看起來反應不大，但也小聲說了一聲：“嗯。”

晚上，陳思卓把陳幸予送回了程故舟家，又陪她等程故舟回來。

程故舟到家的時候，陳思卓還按照陳幸予的吩咐，把程故舟的眼睛蒙上了，往屋裡走時，他在程故舟耳邊遞話：

“故舟啊，我閨女非讓我配合着給你個驚喜，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程故舟明明是被蒙着眼，卻像同時被捂住了嘴，他隻顧笑着點頭，說不出多餘的半個字。

終于，兩個人蹭着腳步到了客廳的投影布幕前，陳思卓撤了手，程故舟眨眨眼，陳幸予背着手站在兩個人身前。

程故舟看了一眼投影幕布，眼睛的确是直了，陳幸予把遊戲手柄從身後拿出來在他眼前晃的時候，他更是雙眼亮着，嘴角翹到掉不下來。

“故舟哥，最近辛苦了，上次逛街，看你在這家遊戲機店裡看了半天，我猜你小時候肯定是沒玩兒夠吧？”陳幸予笑盈盈地逗着程故舟，沒等程故舟反應，她眼裡又流露出得意的炫耀，繼續說着：

“巧了，我也是！這是我爸給咱倆買的！他說，讓咱倆好好玩兒，還說你必須讓着我！”

程故舟臉上的笑容沒停，頓了兩秒還是把陳幸予抱起來原地轉了一圈。

陳思卓看着兩個孩子還真的又變成了“孩子”，覺得以前心裡面那種說不上來的空，好像開始滿了。

三個人在門口告别，程故舟拉着陳幸予回屋，又打了一陣子遊戲，其中有幾局他實在是沒能成功放水，赢了陳幸予。

陳幸予叉腰沉臉教訓程故舟：“我爸不是讓你讓着我嗎？”

程故舟也有點委屈：“寶貝啊，這個遊戲呢，沒有負分設置……我真的盡力了。”

陳幸予的嘴隻撅了兩秒，就又恢複了向上的弧度，她問程故舟：“故舟哥，你開心嗎？”

程故舟随意撥亂了陳幸予的頭發，笑着答道：“當然，非常開心，你呢？開心嗎？

“嗯，今天我爸帶我去飯店吃了飯，跟我去了商場，給我買了好吃的和遊戲機，他還給了我很多錢，告訴我以後的診費由他這個當爸的出，對了，他還說過兩天去釣魚的時候帶着我……”陳幸予不停說着一下午的經曆，最後卻又有些難為情地問程故舟，“故舟哥，你說等我好了，我爸是不是就不會這樣對我了？我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

程故舟一開始聽陳幸予興奮說着的時候，也跟她一起高興，但聽到陳幸予的最後問題，又有點心疼。他拉過陳幸予的手，為她解釋：“不是因為你生病了你爸爸才這麼照顧你，而是因為你是他的女兒，小星，你并不貪心，隻是還沒習慣正常的家庭生活。”

陳幸予聽了，笑得很滿足，她歪在程故舟身上，閃着眼睛問程故舟：“那……以後出去玩兒的時候，就讓我爸帶着錢，我帶着你，我們一起習慣，你覺得怎麼樣？”

程故舟聽了，心裡一下子滿上來一股暖意，他貼着陳幸予的額頭，說了聲“好”。他感動于陳幸予對他一直介意缺少父母陪伴這件事，全都看在眼裡，所以她才會說帶着他。

有了陳思卓和程故舟的配合和支持，陳幸予後期的心理治療效果越發顯著和穩定，閃回和解離症狀得到了很好的控制，除了噩夢有時候還是會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