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安緊貼在牆上。

他身邊圍了四個小混混一樣的青年，酒氣熏天，将本就昏暗的光線擋了個嚴實。

甄平安咳着血，本就瘦小的身材蜷縮得更加瘦小：“大哥，有事好商量……”

“少幾把廢話，錢都交出來！”

“給我留一百，行嗎？”

拿刀的男人不耐煩道：“給我——卧槽！”

“嗷！”

話未說完，一道黑影跳上他同伴的頭，爪子用力一鈎，同伴捂着頭嗷嗷叫喚。黑影借力跳上男人脖子，用盡全力咬住。

“什麼東西！卧槽——媽的！死貓！”

可惜，淩衣現在的身體還是太弱了。

他連一隻普通的貓都算不上，隻是隻拳頭大的小奶貓，爪子和牙都不夠鋒利，被人輕易抓住用力甩到地上，還沒緩過勁，巨大無比的鞋底如山般壓下。

甄平安撞開了對方。

“給你們！都給你們！”

嘩啦啦幾張紙币全灑了出去，甄平安抱起貓，落荒而逃。

“别跑——把錢都撿起來——給我把貓留下！”

還好，甄平安打架不行，跑得飛快。

他跑回便利店，去貨架深處躲了起來。等了很久，那群人并沒追上來。

“沒事吧……小貓君？”

他擡手想摸貓，小貓頭一扭，躲開了，沒好氣地喵了一聲。

“對不起啦，我也不知道我這麼窮還會被人盯上嘛。”甄平安站起身，笑道：“要不我們明天再去看日出？”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鬼日出！想想明天吃什麼吧！

淩衣更恨鐵不成鋼地喵了一句，鑽到了貨架下狹窄的縫隙之間。

剛被重重摔在地上，他感覺五髒六腑有點移位……要好好調息一下。

都怪甄平安。

調息之餘，他斜眼瞥了下對方。甄平安趴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這個笨蛋！！差點吓死他！

貓果斷閉上了眼。

“對不起嘛，别生氣啦。”甄平安不識趣地伸手進來，試探地摸了摸小貓背：“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下次發工資一定先給你買貓糧，怎麼樣？”

貓睜開眼，又瞪了對方一次。

那麼點錢買什麼貓糧？先攢錢買點防身的東西要緊吧！

笨蛋自然讀不懂他的眼神，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忽然起身匆匆離開。

又去幹什麼啊？！

淩衣總覺得這笨蛋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就會嘎，跟着跑出去。沒跑幾步，和忽然跑回來的運動鞋迎面撞上。

“哎呀，小貓君對不起——你怎麼突然出來了？”

淩衣捂着撞到的頭，心裡掠過一萬個滾字。

甄平安彎腰撈起貓，捧在懷裡揉了揉吹了吹，又輕輕将他和拿回來的麻将桌布一起放到地上。将桌布塞進貨架下，做出邀請顧客的手勢：“貓貓殿下，請～”

淩衣：……勉強原諒一下。

他跳上桌布，趴好，等着甄平安去拿自己墊的東西，然後像往常一樣，一起睡覺。

然而甄平安直接躺在地上，側着身蜷起腿，微笑道：“睡吧，小貓君。好夢。”

夢你個大頭鬼！

這讓他怎麼睡得着？顯得他多嬌氣一樣！小貓忍氣吞聲地等對方先睡着，立刻溜出貨架，叼出桌布，翻開，蓋到甄平安身上。

這樣才對！

明明是甄平安這個笨蛋比他嬌氣！

忙活完淩衣才算是找回面子，溜回貨架下，安心入夢。

好夢不了一點。

大概是因為内髒作痛，他第n次夢回清算當天。雲天和海面似乎更加暗紅陰翳，萬年冰川的寒意一次比一次刺骨。

燕絕的臉倒是一次比一次模糊了……可永遠會在夢裡問出那句話。

“淩衣，連你也要……”

淩衣強行醒了過來。

猶如從深海掙出水面，渾身墜着濕漉漉的壓強，陰魂不散的冷氣。耳畔鳴笛狗吠逐漸明亮，眼前一團白影逐漸清晰，他方才徹底清醒。

面前擠了三朵白玫瑰。

不是真花，是紙做的，但栩栩如生，甚至比真花更精緻。淩衣素來知道那笨蛋手巧，不過每次看到他做的東西還是會小小地驚奇一下。

好漂亮。

小貓溜出貨架外，将三朵玫瑰也拖出來，下意識聞一聞，扒拉扒拉。

貓爪一扒拉，雪白的花瓣間陡然跳出一隻血紅眼睛，吓得他一蹦三層貨架高。

燕絕！！

他實在太熟悉這雙眼睛了，整個長生塔除了修煉亡靈術的燕絕，沒人再長這麼瘆人的眼睛。他還奇怪這家夥哪找的紙……原來是撕的外面那些通緝令啊！

神經病！

燕絕的名聲比瘟神還臭，他拿瘟神的高清照折紙玫瑰，怎麼想的？！

淩衣低吼了一聲，撕了三朵玫瑰，出去找甄平安揍他。

街上已經有不少行人。上班的，賣菜的，打掃衛生的……

他還是沒看到熟悉的影子，但看到了熟悉的鮮紅——

報信亭。

這家夥不會又去那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