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鄒父就從酒店來了病房,手上還提着給母女三人帶的早飯。
隻不過他一開口便把三個人都給驚了一跳。
“爸,你這聲音是怎麼了?”鄒明珠問道。
鄒晴天也擡眼看向他,這種啞啞的聲響,莫名有些耳熟。
她心裡打着鼓,試探着問道:“爸,你是不是有點感冒了?”
鄒父咳了一聲,擺了擺手:“沒,昨天晚上多抽了幾根煙,就變成這樣了,年紀大了。”
“......”
多抽了幾根煙...聲音就會變成這樣嗎?
闫桢是不抽煙的,但是聲音為什麼也是這種渾厚的?
鄒晴天抿了下唇。
幾人吃完早飯後,鄒父鄒母在病房裡,鄒明珠陪着鄒晴天下樓轉了轉,透透氣。
人民醫院很大,樓下有一大片花壇,此刻盛夏,花開得正好。
鄒晴天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吹着風曬太陽。
鄒明珠坐在她身側,問她要不要喝水。
鄒晴天搖搖頭,說:“不用了。”
早上空氣好,還有麻雀一直在枝頭叫個沒完。
清潔工正在院子裡打掃衛生,掃帚掠在地上的聲響越來越大,從遠處慢慢移到了鄒晴天跟前。
“小姑娘,擡下腳。”
鄒晴天下意識往自己腳邊看去,剛剛坐下來的時候竟沒發現長椅邊還有個一次性杯子。
鄒晴天忙不疊擡了下腳,鄒明珠也起身彎腰湊過來:“什麼東西?”
保潔阿姨拿起杯子看了下,又往兩人的方向斜了斜:“全是煙頭,這得有半杯了吧,還有糖棍子。”
她擡手扔進垃圾袋,揚起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像是籃球明星投出三分球時一樣從容。
她啧啧道:“現在的人還算有素質,知道弄個杯子滅煙頭,前幾年的時候,都是直接踩滅扔在地上,一早上起來,地上的煙頭跟放鞭炮似的。”
鄒晴天笑了兩聲,算作回應,沒讓保潔阿姨的話落在地上。
兩人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晚上醫生來查房的時候,看了鄒晴天的傷情。
“可以了,差不多了,明天就能辦出院了。”
“這就可以走了是吧?沒事了?”鄒母不放心地問道。
“可以了,明天走的時候去藥房拿藥膏,回去一天塗一次就行了。”
“好,謝謝你啊醫生。”
深夜,鄒明珠再次坐起身來的時候,鄒晴天再度摸起手機去了走廊盡頭。
電話撥出去的時候,鄒晴天心跳得很快,不光是因為她在給闫桢打電話,更因為她這種偷跑出來的行為,很像高中時候早戀的情侶會幹的。
她當年高中的時候并沒參與到這個行列,但鄒晴天見林可心這樣做過。
每次林可心打完電話回來後,臉上都帶着滿足的神色,像是吃飽了的貓一樣。
記得當時鄒晴天還問她:“天天躲宿管,你也不嫌累得慌?”
林可心當時是怎麼回答她來着:“甜蜜的煩惱,你不懂。”
當時的鄒晴天确實不懂,但現在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她的視線往廁所隔間裡瞥了眼,沒忍住屏住呼吸,在心底給自己心理暗示:甜蜜的煩惱,是甜蜜的。
電話接通的瞬間。
鄒晴天揚着笑:“我明天就能回家了。”
闫桢那邊也帶着笑意:“明天回雲港嗎?”
鄒晴天頓了下,如實說:“還不确定,但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應該要回酒店收拾一下行李,看我爸媽怎麼決定的。”
“好。”闫桢應聲。
鄒晴天瞧着鏡子裡的自己,比昨天氣色好了一點,額頭上的紗布在今天換藥的時候也被裁小了,沒像昨天來的時候那麼可怖了。
鄒晴天抿了下唇,然後問:“你要不要跟我視頻啊?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不知道闫桢那邊是風聲還是呼吸聲,兩秒鐘之後,鄒晴天這邊的電話被挂斷了。
而後還不等她操作手機跳到主頁去,闫桢的視頻就打了過來。
鄒晴天隻露出了半張臉,把包紮着的紗布藏住了,然後點了接聽。
0.01秒之後,視頻被接通,闫桢的臉冷不丁跳到大屏幕上,有一瞬間,鄒晴天差點誤以為自己是在跟哪個男團偶像簽售。
鄒晴天吞咽了下,便敏銳地發現闫桢那邊的背景不是室内。
黑壓壓的一片,隻有臉上因着手機燈光的緣故,是亮着的。
“你在哪啊?”鄒晴天問。
“我回家了,爸媽在客廳裡,我出來接的電話。”
“......”不知為何,明明闫桢現在的情況跟鄒晴天是一樣的,都是因為父母在身邊,所以跑出來打電話。
但鄒晴天莫名的,就是心裡不太舒服。
闫桢都已經畢業了,也要躲着父母嗎?
她點了下頭:“外面冷嗎?”
闫桢透過手機屏幕看着她,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口:“鄒晴天,把額頭露出來我看看。”
“......”
鄒晴天慌亂地眨了下眼睛,避開了闫桢的視線:“不嚴重了,今天換完藥後,醫生都說快好了。”
“嗯,”闫桢從喉間應了一聲,然後仍舊堅持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