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華嫣然含笑,緩緩講來:“萬壽圖是吉祥,但真正能解阿娘煩惱的,便是兒現在要獻上的一個人。此人貌比潘安,說話識趣。關鍵在他對阿娘仰慕已久,一心想侍奉阿娘,還求到兒面前來。兒思索已久,想着阿娘是該有個貼心的人陪着才是。”
曾媓被趙月華勾起了興趣:“此人現在何處?”
趙月華俏皮一笑,眼睛完成月牙:“兒命他先在殿外候着,隻待阿娘下令。”
曾媓靠在榻上,命魏子玉進來侍奉。
魏子玉身着一襲淺藍圓領廣袖竹紋錦袍,頭戴蓮花玉冠,腰帶勾勒纖纖細腰,系如意玉佩,雙手持玉笛,如谪仙降世,從容不迫地走到曾媓身前,行禮問安。
曾媓一見他,眼前一亮,手撫上他泛起紅暈的臉龐,問了好幾個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奴喚魏子玉”
“今年多大了?”
“快十八了。”
“你想服侍朕?”
“陛下天顔,奴雖未見過,但仰慕已久,此生隻求能伴陛下左右,死而無憾。”
魏子玉的目光熾熱坦誠,眼裡明亮有神,浸滿蜜。曾媓也招架不住,再次伸手過去,魏子玉忙不疊扶上,借着曾媓給的力越靠越近。
用不着曾媓下令,趙月華識趣退下。
她身後傳來一曲悠揚的笛聲,餘音袅袅,動人心弦。
曾媓決定把魏子玉留在宮中侍候,并不打算将他安置宮外。可她登基不久,不願公開宣揚此事,不想朝臣議論紛紛。
趙月華早就想好一計,卻在曾媓面前表現得剛想出來一樣。
她勸曾媓在宮内新設修文館,廣納天下才子、撰寫錦繡詩文,以彰顯新朝愛惜人才之心。魏子玉就可借着這個由頭,以才子身份在宮中待命。
大昱原先就有诏令,寒門子弟若得不到科舉機會,有機會向權貴獻賦,若得權貴賞識,推薦給皇帝得青睐後便可入仕。
大應現初建,沒有改變這股風氣。但其弊端漸漸顯現,權貴往往看不起出身寒門的才子,所以寒門子弟即使才華橫溢,真能鯉魚躍龍門的,少之又少。
而如今,朝廷要給他們這個機會,自是深得民心。
此舉也迎合了曾媓對詩賦的喜歡,還可打造一個可以為她獻策獻詩的智囊團。
宮中原有兩學館。一曰弘文館,由宰相府管轄;二曰崇文館,由東宮太子管轄。
弘文館設有館主一名,學士四名,校書郎六名,助教若幹,崇文館則是學士主管,除學士外,無固定官員。弘文館作為藏書館外,館内人員還可為皇帝獻策。兩館各收生徒二十名,由學士教其經史禮法。
弘文館的生徒為皇親國戚、三品以上的京官子孫,崇文館的生徒則為東宮高官子弟及三品以上學士子孫。
比起上可招收三品官員子孫,下可招收平民之子的國子監,兩學館一直由世家大族的子弟壟斷,難以改變。
設修文館一事,既得佳人相伴,又得真才實學之人,可謂一舉兩得
事不宜遲。
為讓人心服口服,曾媓同意趙月華的主意,命博學多才的蔓兒任修文館館長,負責同文館事宜,先面向百官舉辦品詩會,端正名頭。
陽春三月,趙月華特意安排在重建後的通天樓辦品詩會。曾媓親自到場,欽定詩會主題。半途,因曾媓風寒未愈,先行離場,留下口谕,待詩會結束後,由蔓兒親自将結果向曾媓說明即可。
蔓兒素有才女之名,由她代朝廷評選,有理有據。
修文館隻要真在運作,定無人在意一小小的魏子玉,更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曾媓離場後,唯有趙月華與蔓兒端坐高台,欣賞底下百官現場作詩,作完後寫于紙上一并獻上來。
蔓兒一一翻過紙張,似乎突然想到什麼,先轉頭看向趙月華,眉毛一挑,眸若星河,嘴角上揚,笑起來梨渦點點,将看不上的詩随手丢下樓。
砌下落紙如雪亂,無一人敢面露反對。
最後隻留得一位從七品太常寺博士董與樂的。
蔓兒當衆念出董與樂的詩,董與樂眼眶微微發紅,像被從天而降的喜事砸中一樣,腦子有些發暈,忍不住往蔓兒處看,哪怕看不仔細,也伸長脖子瞅着,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聽完詩後,百官驚歎此詩之精妙,贊揚蔓兒獨具慧眼。
蔓兒将董與樂的詩獻給曾媓,曾媓升任其為從四品太常少卿。
緊接着,修文館面向天下才子開放。蔓兒在京師的平康坊新開府邸,任何有才之人可逐級推薦給蔓兒或直接到京師向蔓兒獻文章。經蔓兒篩選後,獻給曾媓。
自此,每率群臣出遊,曾媓也越發喜歡讓大臣賦詩助興。
蔓兒永遠是百官中最耀眼的那顆明珠,雖非外官,高于百官。
品詩會結束當日,蔓兒送了趙月華一幅拜月圖,由蔓兒親手所繪,并附上一句“丹青着明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