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趙月華還在警惕曾媓口中說的大事時,蘭徽來信,她的妹妹和音返京。
和音将七、八個孤兒安置于成化寺後,确認有人可以妥善照顧他們後,便來公主府領命。
趙月華初見和音,她着一身暗紅男裝,腰系軟鞭,未施粉黛,依舊面如桃花,身姿挺拔,惜字如金,很是潇灑。
蘭徽贊和音武藝高強,趙月華自是相信,但趙月華想知道她的武藝高到何等地步,随即命公主府的典軍夏訓南與和音切磋一二。
夏訓南,乃三月前新就任的。他一年前參加武舉及第,補任公主府隊副。夏訓南出身不顯,若按資曆熬,難以出頭,觀趙月華禮賢下士,鬥膽自薦。趙月華考察一番,知他武藝出衆。
趙月華的上一任典軍不中用,仗着是世家大族出身謀了個好差事,不思進取,剛愎自用,趙月華借各由頭索性撸了他,提拔了夏訓南做典軍,統領公主府親兵。
曾媓知道後全然沒意見,隻讓趙月華自己做主便是。
自夏訓南上任以來,他辦事忠心耿耿,沒有辜負趙月華的厚望。
練武場上,夏訓南見和音是女子,身形纖瘦,雖是公主的命令,仍以為他就是來陪和音玩的,見和音腰有長鞭也認定是華而不實,輕視道:“你用你的鞭子,我用不着武器,免得你輸了說我欺負你。”
和音面上不急不躁,從容不迫地在兵器堆裡挑了把長劍,舞起來勢如破竹,一招便将夏訓南手中的寶刀打落,他還沒來得及放下刀。
夏訓南從這一招便知曉和音有真本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眼神認真起來,動作謹慎,向和音拱手行禮後擺好架勢。
夏訓南持刀劈向和音,和音還是拿劍相應,二人就此打得有來有往,難分伯仲。
二十幾個回合後,兩人皆氣喘籲籲,面上都很盡興。趙月華趁間隙結束這場切磋。夏訓南對和音作揖行禮,和音對他的刀法頗為佩服,随即還禮。
趙月華清楚,來日,以和音的本事縱是将軍也當得。可惜趙月華暫時無法讓她做官,便先吩咐和音留在她身邊侍候,平日就與夏訓南一起操練公主府親兵,考察侍衛。
夏訓南這次很是高興,興奮地同和音稱兄道弟。
寒冬臘月,京師大雪紛飛,趙月華同和音時常低調出行,前往成化寺看望收留的孤兒。
二人回府途中,路過大大小小的客棧,早被待考舉子定完房間。舉子們來自五湖四海,進進出出、談天說地很是熱鬧。
趙月華臨時起意,想吃些民間菜肴,頭戴着帏帽,擋住面容,同和音随意挑選一家客棧,點了一壺酒,幾碟小菜。
“娘子分明是向往京師的自在,想來聽聽他們的家鄉趣事。”
“知我者阿音也。記載各州風土人文的書上總有疏漏之處,而阿音你常年在邊關,為我講的多是邊關故事,聽多了也想換換口味。”
趙月華私下早就同蘭徽一樣,喚和音為阿音,要和音如蘭徽般,喚趙月華為月娘便是。和音卻說:“公主,禮不可廢。萬一哪天習慣使然,禍從口出隻會多生事端。”
“萬郎君,我再多給你一倍的房錢,煩請你另尋地方。”
“店家,現在哪還有房間,您就是再多給我三倍的錢,我也尋不到。況且這房間我明明早有訂好了,房錢如約按時支付。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萬郎君,我跟你透個底,是有人要我不能留你在這兒。那人我得罪不起,權當郎君行行好,看在我年紀大的份上,給我條活路。”
“除了杜昌銘還有誰?可我與他同為舉子,他如此行事,天理何在?”
“萬郎君,請慎言!這也是為你好,再多說一句,傳到他的耳裡,你可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一老一少站在樓梯上的對話聲并不大,兩人的拉扯卻被趙月華看在眼裡。
和音會讀口型,見趙月華感興趣,便将他倆的對話一一為趙月華轉述來。等聽到“杜昌銘”這個名字,趙月華心裡有了些數,同和音耳語一番後,先行離開。
“萬郎君好,我家主人邀您一叙。”見被稱為“萬郎君”的人垂頭喪氣地要離開客棧時,和音請他去蘭徽的酒樓。
此舉子見和音氣度不凡,打扮雖低調,但絕非他能認識的人,搖了搖頭:“您怕是認錯認了,我怎麼會認識你家主人呢?”
“或許從前不認識,但馬上便認識了,更何況我家主人能解郎君燃眉之急。”和音堅定地看向他。
舉子驚詫她的話,見她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樣,考量一番後,決定随和音同去。
反正他也沒什麼可以讓人再算計的,杜昌銘要是想教訓他,直接動手便是,反正他也無力抵抗,不至于多此一舉,請人來騙他。
就算是騙他,能解燃眉之急這句話太吸引他了。
他知道他有幾斤幾兩,在京師更無人脈,他不知杜昌銘是否真的手眼通天,若是真逼他流落街頭,可他這種狀态如何能堅持到應考,如何對得起老家父母的期望?
他選擇大膽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