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華也這麼覺得。趙崇衍是長子,隻有他也回來,呆在趙月華的面前,她才放心去籌謀。
确定下心意,曾媓遂命人傳宋言入宮。
趙月華不着急走,她還為兒子瑾兒而來。
“阿娘,瑾兒還算聽話?”趙月華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原是來賣乖讨賞的。瑾兒随崇文館修的《學記》事文兼采,可依此學習詩文創作,确為一功。崔公亦上書,瑾兒嘔心瀝血,勞苦功高,合該封賞。隻是我一直在思慮提拔瑾兒為崇文館學士,還是讓他入六部曆練。”
“原來阿娘是思慮周全,還以為阿娘是忘了我家瑾兒呢?”趙月華嗔笑,話頭一轉,請求道,“不如讓瑾兒去幽州試試?”
曾媓驚訝道:“你能舍得?”
皇室宗親擔任地方都督、長史、刺史,主管一方軍政大權,實屬平常。趙月華父親的兩個同胞兄弟皆在十歲時便領了都督或刺史一職,隻是因皇帝寵愛,不舍兒子,隻命其遙領,并不立馬赴任,在趙月華父親為太子後,才命其餘兒子赴任。
曾媓念及将瑾兒當作眼珠子的趙月華,壓根兒沒想過将瑾兒送出京師。
“孩子終究是長大了,該出去長長見識,就是官小也無事。兒信得過常都督,在他的指點下,瑾兒定能成為國家棟梁,為阿娘分憂。”
“既然你舍得,我便依你。幽州五品司馬尚缺一人,”曾媓說出口,卻立刻感覺不妥,“司馬一職恐怕會委屈了瑾兒。”
“若瑾兒有才幹,常都督定不會委屈他,兒信阿娘也會記得瑾兒。若瑾兒無能,司馬一職怕也是給大了。若真如此,兒求就讓瑾兒回來做個閑散郡王,不要誤國誤民。”
“隻要瑾兒做出成績,六部尚書之位總有一個适合他。以後再讓宋言好好教他。”
曾媓定下瑾兒的事,又有閑心同趙月華聊起玥兒的事。
時間悄悄流逝,宋言已到殿外等候。曾媓留着将要退下的趙月華,說道:“這是家事。你同蔓兒都留下。”
宋言入殿,見趙月華亦在,想到傳命的人說的是“國事”一詞甚為困惑,但不敢輕言。曾媓問道:“國老,這兩摞奏折,一摞是上書請求立安王為太子的,一摞是上書表明太子仁厚的。你替朕看看,這朝中大臣究竟是怎麼想的?”
宋言聞言,以子侄更親還是兒子更親回答。
曾媓問起她昨日做起夢來,竟下陸棋不赢,問周公該如何解夢。
“陸棋無子,那便是宮中無子。”
趙月華總算切身體會到為何宋言得曾媓器重。君臣一唱一和,将大事說到君王心坎裡,還不需要她親自點播。
“一聽國老之言,朕便豁然開朗。來,同朕再下一局。”
曾媓以“趙崇衍生病”為由,秘密召回趙崇衍,隻有六口人,回得匆忙,連侍從都沒有跟着。
趙月華在曾媓下令當日,便求了曾媓,親自去接大兄入王府。
從一國之君到落魄王爺,趙崇衍早不見往日神采,才三十八歲,卻看起來快五、六十了,鬓角微霜,身上的棱角都似乎被磨平了,待人接物同側妃一樣,甚是拘謹。但他的盧王妃倒是很快适應了,言行間直接命大兄做事,大兄倒也習慣似的。
趙月華想到,有時一念之差,她或者她的孩子們也可能遭此折磨,那就不要讓這種念頭有成真得一天。這世間本就是不為刀俎,即為魚肉。如果非要選,那麼趙月華就要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