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将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群鳥化作黑潮,尖叫着奔襲向天際。
黑影狼狽躲開橫刀,踩過樹梢,欲驚掠而上。
刹那間刀光撕裂長風,破空聲過,橫刀悍然貫過黑衣人後心,将其釘死在一棵垂死的老樹上!
積雪簌簌而落。
蒼雪戎踏過滿地屍骸,靴底碾過一地血迹,握住刀柄,猛然抽出!!
黑衣人狂噴出一口鮮血,漏氣的風箱似的,順着樹幹緩緩滑落,在斑駁的樹皮上拖出一道暗紅的痕迹。
“君昏……臣佞,萬姓倒懸……你們,不得……好死……”他怒睜雙眼,至此,徹底斷氣。
“昏君不好說,”蒼雪戎食指彈過橫刀刀刃,發出“铮”的一聲,“但我可是良臣。”
“将軍!”嶽離陽駕馬朝他狂奔,“囚車毀了幾個,就死了十幾個貪官!”
蒼雪戎:“……”
蒼雪戎:“老子讓你帶着人馬快速通過,不是讓你過了峽谷就擅離職守,滾回去守着!”
“是!!!”嶽離陽一扯馬缰,跑得屁滾尿流。
太極殿内,群情激奮。
這群吃飽了沒事瞎扯淡的文臣也不知道哪來的精力,一個個伸長了脖頸宛如鬥雞,已經各自迎着天光咯咯哒了一早上。
葉徽之一語不發,抱着手爐,隻由着這群飲頸待戮的雞鴨各自撲騰,直到時近正午,榮貴公公才又開始了狂奔。
“陛下!”
葉徽之擡眸,饒有趣味,“還有誰來告狀?都放進來。”
榮貴公公壓低聲音,“羽戈将軍回程遭伏,生死不明。”
葉徽之一頓,“林牧笙呢?”
“怕生亂子,還留在江夏郡。”
葉徽之點頭,忽然一聲暴喝:“來人!”
堂下衆臣一愣。
封佪上前一步,“陛下,出了何事?”
白藏衛魚貫而入。
葉徽之面無表情,理也不理,“全部拿下!”
衆臣簡直要瘋,“這又是為何啊?”
昔日厲王案發,皇帝也是這般,以整治齊王殘黨為由,召集厲王一黨入宮。
彼時厲王早已成了驚弓之鳥,随時警惕着這個哥哥,皇帝有意拿他當刀,又怎敢推阻。
他生怕皇帝找個由頭就把自己砍了,皇帝一召,便硬着頭皮帶齊黨羽入宮。
誰料前腳才踏進太極宮,後腳白藏衛便魚貫而入,有反抗者就地誅殺,磕頭喊冤的全進了樞機院。
當天下午,這群黑铠殺神便抄了厲王府,數十儒生拼命撕打逃竄,也被白藏衛當場戳成了死狗。
最後厲王一黨上百近千人,隻留下了一個不滿三歲的小世子。
如今距離厲王案才過去多久,又要來?
不少人的腳脖子當場就軟了。
他們怎麼就忘了,如今的太後多像曾經的齊王,如今的他們,又與當初的厲王何其相像?
西南大軍早已離開,白馬營也因江夏郡一事,被清和衛帶走大半。禦林軍從前有太後制約,皇帝多少要給兩分面子,如今禁衛被全面打壓,天子十二衛作為最衷心的十二條狗,以皇帝馬首是瞻,指哪咬哪。
整個永安,似乎都因此事被皇帝牢牢握在了手心裡。
“臣有何錯?”有大臣原地起跳,跳到半路被白藏衛一把按跪在了地上,“你這昏君!!”
“爾等狀告之事,皆與江夏郡貪污一事有關,”葉徽之面色森寒,“偏偏這個節骨眼上,替朕去江夏郡查案的人,在回程路上,遇到了伏擊,生死不明。”
群臣靜默,鴉雀無聲。
葉徽之環視四野,放柔聲音,“待羽戈回朝,向朕闡明事實真相,朕會還諸位愛卿一個公道。屆時,該抄家的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該賞的嘛,朕自然也不會虧待。”
說的好聽,封佪無聲看着面容不愉的皇帝,半晌,一聲歎息。
“陛下,終究是長大了,”他由着這群黑铠殺神制住自己,半是自嘲半是感慨:“自古帝王多薄幸啊。”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封佪仰天長笑,“陛下要保誰,要殺誰,哪還在乎真相,哪有我等置喙的權利!”
葉徽之擡手,“帶下去。”
嶽若白待這群人都走了才進來,“太後已離開了浮屠寺,親自去主持封大公子的葬禮。”
“今夜你務必要親自去一趟封府,”葉徽之沉吟片刻,笑道:“明日羽戈回來,你得拿出點誠意,才能啃下這塊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