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論某種決心,“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蒼雪戎:“……”
說不出為什麼,但是蒼雪戎無端毛骨悚然。這位上輩子堪比鋼筋混凝土的直男,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梨花帶雨的同性,哪怕是演的梨花帶雨,但他總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
“你總說,太後的母家是封氏,所以朕不會針對世家,但是你看,”他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從眼角落下,“朕真的殺了封佪,朕真的在對付世家。我們曾經約定過的話,我都做到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蒼雪戎:“……”
安國公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你為什麼這麼恨朕呢?”葉徽之垂眸,心裡忽然一個激靈,近乎呢喃道:“皇叔也姓葉,更是桓帝的孩子,為何,偏偏你就如此恨朕?難道就因為太後姓封?可桓帝的繼後也是雀陽封氏的姑娘,皇叔更是繼後的孩子,怎麼皇叔可以,朕就不行?除非……”
蒼家覆滅,雖說是封家和白河華氏做主推動,但若無桓帝故意放縱,萬不會如此輕松。
雀陽封氏本就是永安封氏分出去的一支。當年安陽公去後,長子與次子勢均力敵,最後次子棋差一招,繼承封家的是長子。于是,明面上次子隻能帶着旁支遠走雀陽,但實際上按照封家的繼承方式,若無家主授意,落敗的次子根本沒有資格帶領旁支去雀陽。
多年來,雀陽封與永安封互相支持,二十一年前那事,雀陽封氏可沒少出力。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沒理由蒼雪戎恨毒了他,就愛上葉知瑾吧?
除非……葉知瑾根本就不是桓帝的兒子!
“除非什麼?”蒼雪戎居高臨下,單手捏着葉徽之的下巴,略一用力,迫使葉徽之不得不站起來,“你有什麼東西,是攝政王給不了我,而你可以給我的?”
不得不說,養尊處優的少年人比起他們這些馬背上縱橫的武人确實嬌貴不少,肌膚溫潤如羊脂玉,摸起來又軟又滑,很讓人有股想捏起來揉扁搓圓的沖動。
他略微靠近葉徽之,因為聖女長期用香控制他身上的蠱毒,導緻他的衣物上都沾染着一股梅香。
“陛下萬金之軀,怎能跌坐在地上?成何體統,”他加重手中力道,“聽說北狄撕毀合約,兩日連屠三城,陛下怎麼看?”
葉徽之下颚被捏得生疼,可憐道:“可朕不想放你回北地。”
蒼雪戎面無表情,手中力道猝然加重。
“朕本就中了你的毒,你再一回北地,攝政王如虎添翼,朕又不傻,”他雙眼泛紅,淚水說來就來,猝不及防落在蒼雪戎手上,冰天雪地裡燙得安國公一激靈,“你又不給朕解藥,朕隻能這樣了。”
“我要給了你解藥還能活到現在?”蒼雪戎嗤笑着轉身,漫不經心朝回廊走,餘光看見葉徽之下巴幾個深紅的手指印,“嬌氣。”
葉徽之揉着下巴若有所思,若攝政王身世當真有異,北地再幫他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既然如此,不妨在這位四叔解決完北狄後,再名正言順廢了他,如此一來,倒是省了許多事。
“做什麼呢?”蒼雪戎轉身,看見小毒蛇眉眼彎彎的模樣,直覺沒好事,“陛下不冷麼?還不過來。”
“這就來,”葉徽之幾步跑過去,小心地拉着蒼雪戎的衣袖,“鳴旃哥哥,以後就在宮裡……”
餘音消散在風裡。
狂風越過枯黑的樹枝,沿途奔襲千裡,掠過群山聳立的峻嶺,穿過軍營高聳的栅欄,在帳篷間嗚咽盤旋。它撕扯着枯朽的枝桠,卷起滿地落葉,最終撞上帳前的白澤踏雲旗,發出獵獵的悲鳴。
帳内,封長歌手持長戟,臉色慘白,唇色泛着不祥的烏黑。
地上橫陳着幾具屍體,鮮血猶溫,漸漸在地上彙聚成一灘刺眼的暗紅。
帳簾猛地被掀開,一名手持雙刀的女将大步踏入,怒火中燒,“這群|交趾狗,我要他們不得好死——侯爺,你怎麼樣了?這群卑鄙下流的無恥之徒,打不過就讓孩子下毒——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你一用内力,這毒似乎又要往心脈蔓延,事已至此,寫信讓袅娜回來吧。”
“不,”封長歌放下長戟,單手拭過唇角血迹,“給錦城學宮寫信,讓他們将靈樞一派,擅長解毒的弟子派過來,這事暫時不用驚動袅娜。”
“自中毒到今日已有五日,咱們軍營内靈樞弟子不少,可這毒非但未解,反而愈演愈烈,”嶽甯仙壓低聲音,“侯爺,事到如今,就别管什麼亂七八糟的了,先讓袅娜回來!”
封長歌隻搖頭,皇帝本就中了毒,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袅娜再離開,他不敢想葉徽之那邊會變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