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就對了,”葉徽之面無表情,“北狄撕毀合約,牽制住了北地大軍;西南七十二寨和交趾同時起事,武安候中毒,牽制住了西南大軍;江夏一案,因為朕處理了江夏一系官員,導緻清和衛至今未歸;北地來了個薛藜和太後勾勾搭搭,宮裡囚禁了個蒼雪戎不懷好意,華氏見風使舵,全看利益,今日能為我所用,明日就能為其他人所用,在這種境況下……”
曦瀾心中一緊,“那祭天……”
“北地和西南的大軍均被牽扯,東南水師明面上還是朝廷的軍隊,實際聖旨還比不上白河學宮的調令,”葉徽之負手,“你說,若是此時發生宮變,還有誰能來援京?就憑朕的十二衛和白馬營麼?”
曦瀾神色一變,忍不住道:“今日您去雙阙殿,嘉平衛看到有人從殿内翻窗而出,追查過去,看到那人進了白馬營。”
“蒼、雪、戎,”葉徽之閉眼,一字一頓,隻覺得胸口好像壓了萬頃的石頭,又酸又脹,腦子卻無比清醒,“既如此,那就别怪我。”
“怪你什麼?”
“砰”的一聲,有人一把推開了殿門。
葉徽之擡眼,看見了站在一群姿态各異的守衛面前的蒼雪戎。
“怪你什麼,”蒼雪戎老神在在,随手一指将曦瀾也點在了原地,“聽說西南出事了?”
滿室靜寂,其餘沒被點住的宮女太監們鹌鹑似的縮在葉徽之身前,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哼唧了句大膽。
蚊子似的,蒼雪戎用小拇指撓了撓耳朵,“你說什麼?大點聲!”
那太監的腿當即就軟了。
真是房漏偏逢連夜雨,葉徽之不做聲,他倒是忘了,薛藜纏着嶽若白,清和衛遠在江夏郡,其餘衛隊各司其職,不到輪值根本不會擅離職守,事發突然,聖女倉促離開,連個用蠱轄制的人也沒了,蒼雪戎兵貴神速,再無桎梏。
“安國公倒是消息靈敏,”葉徽之不動聲色後退一步,“不知有何貴幹。”
他退一步,蒼雪戎便進一步,有宮女太監試圖阻攔,被他輕輕一掌掃到角落,巨大的沖擊力下,一群人如同海龍卷裡的小蝦米,全成了倒頭就睡的醉蝦。
一步退步步退,葉徽之生生被逼到了宮殿角落。
“聽聞西南巨變,臣心急如焚,寝食難安,特意前來相詢,”蒼雪戎皮笑肉不笑,“陛下怎麼好像很不歡迎?可真是叫臣難過。”
葉徽之擠出一絲微笑,“不知安國公,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蒼雪戎喟歎道:“臣與武安候神交已久,聽聞侯爺出事,當真是五内俱焚。何況為人臣者,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如今侯爺生死不知,十二衛要監管朝中各處,還要安排祭天,陛下的安危可怎麼辦?”
他一聲長歎,端的是一副忠臣良将為國死戰的大義凜然,“不如陛下将白馬營給我,臣保證,必定将這隻在永安攪動風雲的手斬斷,讓陛下高枕無憂,安穩祭天。”
拿朕祭天還差不多,葉徽之呵了一聲:“若是朕不願呢?”
蒼雪戎俯身,一隻手輕輕捏起葉徽之下巴,“由不得你。”
說時遲那時快,轟然一聲巨響,整扇窗戶炸成碎片,一道白影飛身而入,長劍化作一道白光,風馳電掣,直刺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蒼雪戎反手一把将葉徽之拉到身前,鐵鉗似的大手用力扼住葉徽之喉嚨,暴喝:“别動!”
劍光頓止,嶽若白劍指蒼雪戎,兩人無聲對峙。
“安國公,”葉徽之咳嗽一聲,老神在在,這會兒他靠山來了,便格外得志,好像身陷囹圄的不是自己,言談間十分自若,全然不覺得自己的脖子還在别人手裡。
蒼雪戎冷眼旁觀這時不時龇出毒牙甩甩尾巴的造孽東西,覺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覺真是腦子犯抽。
“動作輕些,朕身子骨弱,要是就這麼死了,若白可就要送你來殉朕了。”葉徽之一聲長歎,“與仇人死同穴,真是太可憐了,攝政王若知此事,怕不是要氣得跳起來,怎麼辦呢?勞燕分飛的,唉。”
說罷,他眼珠子一轉,“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朕把禁衛給你統轄,祭天之前,你替朕将這隻攪弄風雲的手斬了。否則你我一死,厲王世子登基,北地可就要腹背受敵了,你對攝政王如此情深,舍得他為難麼?”
蒼雪戎:“……”
兄弟情深的意思?安國公有點迷茫。
同一時間,薛藜越上高牆,閃電般竄入巷内,孟秋衛緊随其後,禁衛從另一側包抄而來,狹窄的小巷擠不下如此衆多的鐵铠,一時擁擠不堪。
恰在此時,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霹靂彈轟然炸響,兩支衛隊登時就亂了,硝味刺鼻又刺眼,而白霧過後,巷内再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