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颔首道:“這個自然,你們隻需保證他在宮外的安全,宮内有羽林軍和皇家衛者,又有諸多高手坐鎮,你們進入自是不便。”
蠍影聽得阿秋的命令并不刁難,亦無咄咄逼人之意,至此才終于松了氣,躬身道:“那麼,屬下告退。”
烈長空瞧着十三影者的身形各自沒入幽暗之中,恍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亦不由得松了口氣。
身為首座禦者,他手下亦馭人不少,但對上傳說中的神兵十三影者,卻也是第一次,更遑論要令他們反水投誠。
刺者的意志和堅決,都比一般武林高手要強得多了。
他聽得阿秋輕輕地道:“隻要他們替我做過第一件事,就會有第二件。随着他們為我做的事越來越多,他們就會發現他們沒法再忠誠于師父了。”
烈長空遂明白過來,這便是顧逸要她收服神兵堂之意:最終,讓神兵堂隻為她所用。
棋子和執棋的手之間,有很大區别。此前,無論萬俟清如何重視她,栽培她,若不将實力真正交到她手中,她仍然隻是棋子而已。
這也是顧逸日常與她形影不離,此次卻讓她一人前來,隻讓他來掠陣的原因。
收服神兵堂這件事,必須是她自己辦到,而非因顧逸在場的壓力。否則,便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一聲功力深厚的長笑,自他們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變色,迅速轉身。
一身白色武士裝,吊兒郎當的墨夷明月,就那麼悠然自得地從牆頭掠落下來,他的笑聲極是舒暢開懷,眼神中卻是亮芒閃閃,絲毫不帶笑意。
蘭陵堂的任何一名弟子,在面對這位威名兇煞,專清理叛徒的執法堂主時,都不可能不嚴陣以待,更何況此刻的阿秋。
墨夷明月在京城亦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天權禦者”烈長空雖未與他交過手,卻也識其形相。一見這位執法堂主出現,他本能就将阿秋掩于身後,全神戒備。這卻是他常年作為顧逸護衛的習慣。
墨夷明月唇邊卻勾得更深了些兒,道:“我聽得蘭陵嘯,還以為是本堂弟子出了狀況,卻沒想到是師妹在此收拾屬下。師妹這一手,耍得可妙啊。”
阿秋在最初的受驚過後,對上他的眼神毫不避讓,道:“我确是在接受本堂對我的考較,多謝墨夷師兄關懷。”
她從十多歲神功大成,回到蘭陵堂中,便與公儀休、墨夷明月一起長大。很多事不必說出口,也知道對方心思。但始終人會長大,而同門感情亦會不斷地接受檢驗與挑戰。
她若在本堂與人沖突,墨夷明月在一切事情上都會護着她不假,但前提是她對蘭陵堂的忠心無誤。
否則,他也就不會被選中做執法堂主了。
墨夷明月瞧了她片刻,神情變得深幽,不置可否地道:“你打算就那樣子在顧逸的護衛身後躲一輩子嗎?”
阿秋剛要動,烈長空已然一手将她按在身後,沉聲道:“烈某雖是護衛,此刻代表的就是少師本人。刑風堂主若有事,直接問在下即可。”
烈長空倒不是逞英雄,而是阿秋當面策反神兵十三影,此事的幹系要遠遠大于她孤身挑戰蘭陵堂刺者了。而這件事居然就這麼落在了蘭陵堂執法堂主眼中。
墨夷明月自稱“以德服人”,實則兇名素著。方才二人專心應付十三影者,因此竟沒注意到他已然來此。若換了平時,以阿秋的耳目之銳,是萬不會有此忽略的。
若在朝廷,阿秋的行為就等于打算策反羽林軍神機營,而落到“素手閻羅”裴夫人手中,人是萬萬不能被她帶走的,否則豈有活路?
墨夷明月終于斂去最後一絲笑意,冷然道:“本人雖隻是刑風堂主,此刻代表的也就是師尊萬俟清。阿秋你是出來還是不出來?”
依烈長空性情,就算是萬俟清親臨,顧逸要他保護的人,他也絕不會讓開一步。
但阿秋已然按住他手臂,緩緩步出,迎上墨夷明月目光,冷靜地道:“師兄是打算拿下我嗎?”
她不動聲色,雙臂微錯,道:“師兄自認為可以拿下我麼?”
墨夷明月怒極反笑,腰間彎月刃微微顫鳴,道:“若是這姓烈的小子不插手,我大約有八成把握。别的不說,‘捕神網’還是在我身上的。”
抓一個人并不是生死相搏,墨夷明月的“捕神網”在武林中還是大大有名的,網上遍布倒鈎暗刺,經他以特殊手法撒出,幾乎沒有高手能逃過落網成擒的命運。
阿秋微嗤道:“若讓你有撒出捕神網的機會,我将‘荊轲’兩字從此倒轉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