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他最有可能是烈長空口中的,對顧逸不利之人,她便連表面敷衍的心思都失去了。
而蕭長安一直以來,對她确實是極好。即便剛才對公儀休惡言相向,一大半也還是因為公儀休名聲不佳,他怕自己吃虧的緣故。
否則公儀休左相之尊,以蕭長安的左右逢源,即便犯不上巴結拉攏,也絕無必要明擺着得罪他。
她才一轉身,蕭長安已然轉到她跟前,将她攔住,臉上神色轉做滿面笑意,道:“姐姐,我等了你好半天,你都不問問為什麼?”
阿秋思忖再三,終于決定認真道:“小蕭。”
蕭長安眼中笑意不改,應道:“姐姐請直說。”
阿秋擡起頭,直視着他眼睛,道:“師父并未同意讓我與你交往,他是反對的。”她一口氣将心裡話說了出來,雖然花費不少勇氣,心中卻輕松許多。
因為應付蕭長安這般喜怒難測,心思深沉的人,并不是件容易之事。她固然可以撒謊飾色,套他的話,但她始終不願這般對待一個,對她懷着真心的人。
無論蕭長安如何待别人,他對她一直不錯。
蕭長安淡淡地道:“我知道。”
阿秋詫異得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美眸。他知道?
其實蕭長安,卻是從阿秋方才的反應裡,猜出來的。他心思缜密,反應也是極快。阿秋隻要不同他說謊,他便能将事情始末猜得大概不差。
他輕笑道:“那又如何?”
與此同時,他手掌一翻,竟然是要将阿秋圈回懷中。
阿秋此刻已不必隐藏她會武功的事實,哪還會容他近身讨便宜。蕭長安手掌堪堪将觸及她腰間,忽覺得手腕一痛,隻得立刻撒手。
阿秋五指靈巧如蘭花,拂過他腕間,一閃即收。
蕭長安臉上掠過驚詫神色,卻仍是笑道:“關内侯今夜抵京,有心請你同我一起去看熱鬧,誰知姐姐不領情。”
阿秋聞言一愣,茫然地道:“國宴不是明天麼?”他們是明日國宴上獻《衍世甯》,故此今夜安道陵才叫他們早些散了休息。
蕭長安極有耐心地道:“國宴是明天,但關内侯卻是今夜便到。他不會等國宴開始了才風塵仆仆趕到皇城外的。他給我的消息,是子時前便會到城外,我須得去接他。你同不同我一起去?”
阿秋此刻方知,蕭長安找她還真是有事。
李重毓率領手下親衛入城,禮節上原應由皇家大統領司空照去迎接,但此刻司空照、樊連城和裴萸這三個人都忙于建章師的權力過渡交接,實在無暇分身。因此這個任務便交給了蕭長安,他身為東宮飛鳳衛中的“青鹞”,曾随顧逸一同出使朔方軍營,是李重毓在建章最熟悉的人之一了。
蕭長安約上阿秋,卻必然是因她少師傳人的身份。接李重毓入城,顧逸不能親去,但阿秋可以作為他的代表。
阿秋略一沉吟,立刻便道:“我随你去。但等我換上女官制服。”
她此刻着的是練功的燕尾長裾舞衣,這般趕過去自然不像樣。
蕭長安見她不假思索同意,也不以為異,打量下她,點頭道:“你去換衣裳,我在金陵台下等你。”
“關内侯入城了!”
“關内侯入城了!”
來自建章城門東門的緊急軍報,無聲無息,在夜色中已然彌漫開來,迅速傳遍宮城中每一處瓦檐、院落。
幾乎每重宮門,每處值守衛所前,均在暗自傳送這一訊息。
阿秋和蕭長安還未出宮,便已然聽說此訊。
蕭長安眉頭微皺,向傳話的羽林通信兵士問道:“今日主持建章城防的,是哪一位大人?”
建章因裴元禮遇刺,軍事形勢本就緊張,這人卻這般輕易地将李重毓放了進來。
那兵士神情恭肅道:“是禦前飛鳳衛首座,上官大人。”
阿秋聞得此言,本來擰緊的眉頭立即放松了下來。
既是上官玗琪,她必然成竹在胸才會放人。且神兵堂十三影已然得了她的指示,必然暗中一路跟随保護李重毓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