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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長笳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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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身後事,千秋萬世名。

難道她要斥裴元禮對穆華英包庇縱容,治家不嚴,治軍無方嗎?可顯而易見地,裴元禮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也從未拿當個好人當作生平志向。以此來教訓一個行将入土之人,也未免失于苛刻。而以裴元禮公侯之尊,亦隻會覺得好笑。

在他眼中,她不過是一僥幸從他妻子手下逸脫的亡魂。如今一朝得勢,僥幸列入顧逸門牆,故能來見證他這出自五代軍門、世代公卿的高官之死,實乃破天荒地的幸運。

裴元禮忽而道:“據說典樂得以采選入宮中樂府,憑的是一阙羌笛吹奏的邊關之曲《長安風》。不知裴某此刻,能否有幸一聞。”

阿秋聞聲詫異,她入樂府時尚屬默默無名之輩,一個小人物入選時的事迹,又怎地會傳入大司馬大元帥裴元禮的耳中?

但她随即釋然:必定是她成為顧逸傳人之後,樂府裡将她的轶事一傳十十傳百,加之她與裴夫人、裴萸都有過照面。雖則說不上交情,但天底下誰會無視顧逸的弟子?這些事,恐怕正是裴萸或裴夫人自樂府聽聞,輾轉傳至他耳中的。

她略一躊躇,終于道:“得為裴公壯行色,是阿秋榮幸。但妾不知今夜之來,并未将羌笛帶在身上。”

腳步聲自遠及近傳來,李重毓渾厚豪邁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道:

“無妨,李某随身有一支胡笳,典樂可否湊合一用?”

月色蒼茫,便如亘古神臨大地。宮城遠近煙水夜色迷惘,在若隐若現、悠長渾厚的胡笳聲中,似化入了古往今來,無數邊人薄暮鄉關、靜夜長思的惆怅。

裴元禮持槊伫立于三人包圍的中心,卻是面朝着北方長江的方向,一動不動,似在沉湎,又似在懸想。

他輕聲道:“不知各位可知,我裴家五世之前,亦是漢末戍邊名将。陰山下,西行千裡,亦有我裴家先祖的無名墳冢,此刻怕已壟草青青。”

裴家亦乃北方望族,是最先随大桓司馬氏南徙江東的門閥之一。這個家族曾伴随着司馬家胼手砥足,逐地平定南方,一塊一塊磚石砌就南方抵禦胡族的軍事城牆,建立起南朝未來的基業。

上官家雖素與裴家不睦,但因相似的出身,上官玗琪反而是此刻最明白裴元禮心情的人。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

對于每一代世家子弟而言,壓在肩上的不僅是祖先的榮光,也是為國殒身不惜的使命。

以裴元禮所建立的功業,達到的地位而言,他已算是世家中的佼佼者。大衍這十年的平靖,離不開他當年在各地皆反、叛軍攻打京城時牢牢勒住十萬建章師不動,未摻和到桓末諸王、刺史争權的亂局中去,而後更是一心一意支持謝朗,從未生他意。

對他這般人物來說,不動,便是積德行善,天下共感大德了。

裴元禮的确不是好人,但他亦絕非喪心病狂的野心家,玩弄權柄的奸佞小人。

在波濤詭谲的政治風雲中,不害人,便可算得好人了。

李重毓雙目霍然亮起電光,毫不客氣地道:“令祖若知裴公為一己之權欲,不顧萬千臣民性命,背刺友軍于戰場,恐怕九泉之下,亦不願見您這樣的子孫。”

裴元禮聞言,苦笑道:“關内侯若要将明遠公之死盡歸咎于本人,裴某當然也不能狡辯。”

李重毓聞言,手中裂空刀已铮然而鳴,刀刃之鋒照亮了他臉容,神情分毫不動,木然地道:“裴公難道想說,全怪先父自己偏來江東找死嗎?”

裴元禮再不說話,隻沉默不言。

阿秋那夜聽得他與穆華英對談,已知李明遠身陷絕戰之地而不救援,并非他一人的主意。但是到得此刻,裴元禮既已決定以命相酬,當然便不會再扯到其他人身上去,以緻多生事端。

這大概便是,裴元禮與謝朗之間,最後的默契。

一身還一命,從此朔方軍與大衍,冤仇兩訖。

她口唇氣息吐出,将胡笳那來自北地胡沙的蒼涼之音,遠揚送出。

沒有人料到的是,一直緘默的上官玗琪忽然開口道:“關内侯或許不知,當時的軍事總決策者并非裴公。而不救的決定亦非他個人作出。”

李重毓聞言,嘴角逸出一道嘲弄的笑意,道:“那又是誰呢?難道是貴叔公,人稱‘青衫一劍、隐世高風’的前中書令,君子劍上官謹嗎?”

上官玗琪被他如此嘲弄,卻并不動氣,仍然是平心靜氣地道:“十三叔公其時雖為渡江一戰的總指揮,卻為末帝司馬炎所掣肘。其派出的監軍琅琊王更是屢進讒言,指我叔公私底下與明遠公有約,戰後,上官家加九錫,明遠公封王。”

加九錫曆來是權臣纂逆的先兆。上官謹以文臣之首,當時卻主掌南朝軍事大權,又先後與李明遠、樊纓結盟,有北擊胡師之功績,加之他身後的百年上官門閥,即便他無此打算,但他卻真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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