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白莳更是随着阿秋不遠千裡上京城來,仍是為了尋找師父師伯的下落。
白莳曾經說過,她們祝由一脈,因通天地神明,善祈禳咒術,曆來亦為宮中權貴所看重。或者說,所利用。
尤其是在政治出現亂象,時局不甯時,人心願意相信靈異神怪,多過相信自身的能力。
阿秋立刻便回身問道:“敢問娘娘,那兩位大巫的名字可是祈蘿、祈尚?”
宸妃輕歎道:“宮中召巫,曆來為行隐秘之事,靈應又豈會宣之于衆,令人人皆知?”
阿秋這才明了,宸妃雖然口中說皇宮的事,她不再管了,但心中必定仍然放不下謝朗身體。宮中亦仍然保有她的眼線,故此趙靈應延請巫者入宮這等機密之事,也不能瞞過她的耳目。
謝朗雖然傷了她的心,她卻不能不關懷他的身體,也怕趙靈應做得太過。
她在禁足中,不能親自出手幹涉,卻要讓阿秋和謝迢明白大概情況。
阿秋記在心中,再拱手道:“多謝娘娘。”
宸妃最後再深深瞧她一眼,語重心長道:“你也要萬事小心。”
阿秋與謝迢離開朱鳥殿時,已是夜闌更深,除開少數值守的兵衛,宮城中的大多人應已在沉酣美夢之中。
她記得自己初來宮中時,也曾這般整夜不眠地穿梭于宮城,還曾先後驚動宸妃、司空照、鐘離無妍等人,但那時身側相伴的卻是另外一人。
人總歸要成長,可她卻多麼不願意,代價是失去身邊那個人的守護。
謝迢見她一路默默無言,忍不住道:“師妹,此事娘娘既已決意不管,我們接下來怎辦才好?”
阿秋行于他身側,步履輕捷,簡單回答道:“就一個字:等。”
謝迢失聲道:“等什麼?就這般看着父皇被蒙蔽要挾,等着趙昭容拜相又或者是封後?”
阿秋反問道:“師兄就沒有覺得,娘娘并未說出全部實情?”
謝迢仔細回想宸妃的話,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娘娘讓我們什麼都别管,是因為她知道趙昭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專權。”
阿秋颔首道:“是。娘娘與昭容是多年姐妹,以她對昭容的認識之深,當不會無緣無故如此說。”
此刻他們所行,是取捷徑自朱鳥殿繞回東宮。在宮中這些日子,阿秋早已将皇宮地形大緻默記于胸,此刻專挑可以避過侍衛值勤關卡和瞭望台的眼目的路線,迂回行進,好無聲無息地回去,以免這一晚上的行動被人發覺。
在阿秋看來,無論趙靈應拜相或者封後,都是謝朗自己的選擇,并非他人逼迫。若由得趙靈應說兩句,謝朗就疏遠了自己唯一的兒子,那也是他自己糊塗。
除非她打算廢了謝朗這個皇帝,否則就沒有理由幹涉他的這些決定。
謝迢躊躇再三,終于道:“生為人子,我怎可眼看父皇這般被人操縱蒙蔽,而什麼都不做?”
阿秋停下腳步看他一眼,卻隻暗歎了一口氣。
謝迢有這份心是好的。
這時,便聽得一個清麗柔美的聲音在他們前方不近不遠處,悠然道:“那麼請問,太子殿下又想做什麼呢?”
謝迢聽到這聲音時,登時面如土色,當即往後倒退了一步。
阿秋亦是立刻心生警示,閃身到謝迢身前。
從來者聲音,她已然辨認出這人是誰。
從前的飛鳳四衛中的“青鸾衛”,如今大權在握的蘭台令,“生花妙筆”趙靈應本人,竟然親自莅臨。
趙靈應負手于後的身影,閑庭信步般不急不慢地自前方踱出,也不知已跟蹤了他們多久。
阿秋在腦海中迅速回掠過今晚所有的情形。
他們偷入雲龍殿内時,榮監正在殿中。此後至朱鳥殿,都是榮監一路護送。
如今的她和榮監均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有人在旁窺視,沒可能不被她們發現。
因此最大可能,是趙靈應派人監視朱鳥殿的人,發覺他們夜探宸妃,才通知了趙靈應在此等候。
監視跟蹤一個武林高手并不容易,但監視一座房屋則要容易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