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梧桐道,光影迷離,勾勒出周末的兵荒馬亂。
山海依舊是從前模樣,天邊的霞光倒是比昨日遜色三分。摩托車一路向前,轉眼就到了MG。
陳常山靠着沙發,茶杯升起水霧,濕潤了他的眼角。
昨夜又是難眠,夢境依舊是那個夢,熟悉了似的。陳常山驚醒時,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他想,這與過去七年沒什麼不同,時間不是漫天大雪,它也掩蓋不住劃下的痕迹。
因此,他隻得咽下一片安眠藥,才勉強入睡。
普洱尤為醒神。陳常山端起茶杯,輕呷一口——苦回甘,澀生津【1】。茶香四溢,喚醒昏沉的大腦。
徐淩泉。
從管理後台調出新人的簡曆後,陳常山才發現他不過二十四歲。這樣的歲數是最不怕的,萬事有年輕做底氣。
陳常山也有過二十四歲,他清楚地察覺到徐淩泉的野心。年輕人,未曾遭遇蹉跎,所以無所畏懼,所以一往無前,所以無限可能。
眼前倏地浮現出另一個人,同樣熱烈,在舞台上傳遞出蓬勃力量——是商枝。
他清楚自身的異樣,視線似乎過于眷顧這個年輕人,每一次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商枝。或許是磁場契合,又或者心裡對商枝有一點點的好奇。
砰——砰——
是杜經理在敲門,徐淩泉和一張生面孔跟在身後。
隻見他戴一頂黑色鴨舌帽,露出小半張臉,穿一件白粉漸變短袖,搭配荔色長褲。燈光一照,皮膚竟真白得發光。
“陳工,正找你。”杜經理帶着人進門,“徐淩泉的領航員到了。”
“您好,我叫施箬蘭,多多指教。”
名字也有幾分女氣,但在他摘下帽子的一瞬,陳常山便抛棄了這種想法。真真的劍眉星目,英氣十足,粉色倒是消減了他的攻擊性,使整個人氣質愈發溫和。
施箬蘭遞出手,粉盤鑲鑽的女表闖入視線。
陳常山嗅到些同類的氣息,他一向不算敏感,自然不敢确認。兩人雙手交握,算是認識的開始。
“你好。我正要找你們去跑跑賽道。”陳常山指了指門外,“先去設備區換好賽車服,我在賽道等你們。”
“那我先忙其他事了,他們就交給你了。”杜經理說着也離開了。
賽道,一輛Prodrive BRX Hunter早已停在入口處。
這款賽車參加了今年的達喀爾拉力賽,并且在賽段中取得了出色的成績。BRX賽車由lan Callum設計,采用3.5升福特EcoBoost V6發動機,四驅系統,雙叉臂懸架,每個方面都配置到最佳狀态【2】。
當然,出色同樣代表價值。一輛BRX賽車總價值約90萬英鎊,折合人民币787萬【3】。
“這車可不便宜。”陳常山連接好通話器,又打開電腦準備記錄數據。
Prodrive BRX Hunter,徐淩泉的私人賽車,将跟随他一起參加接下來的環塔拉力賽。
“确實,但我太眼饞了,就和施箬蘭一起買的。”徐淩泉身着專業防火賽車服,打趣地說道:“他是我的領航員,也得為賽車買單。”
施箬蘭隻是無奈地笑了笑,幫着他戴上了拉力頭盔和HANS(頭頸保護系統)。
“試試車,不合适再調校。”陳常山調出後台系統,查看賽車的實時數據。
賽車開進賽道。在工作人員給出開始信号的一瞬,刹車松開,油門到底,速度極限提升。沙石路上塵土飛揚,轟鳴的發動機激起腎上腺素。
賽道蜿蜒起伏,車子飛快地沖上陡坡,随後在下坡滞留在空中飛行。
一秒,兩秒,三秒,平穩落地。
前方是一個發卡彎,賽道彎度接近180度。刹車降檔,配合着速度和轉向,在最适合的時候拉動手刹,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聲音。車尾滑動,車頭正好對準出彎路線。
一個漂亮的漂移!
整個過程的操作都很順滑,陳常山都忍不住贊歎。
施箬蘭瞧着疾馳而來的賽車,說道:“他很有天分,不是嗎?”
眼前是漫天黃沙,陳常山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仿佛看到了二十二歲的自己。
極限速度,未知挑戰,賽車是一項會上瘾的運動。選擇賽車,就時刻在與死神同路。黃沙背後不僅僅是榮耀與光環,更有無畏的勇氣和大膽的挑戰。
“沒錯,希望熱愛經久不衰。”陳常山說給每一位挑戰者,包括二十三歲的自己。
賽車停在維修處,傳感器實時傳送數據。此時,徐淩泉的數據正飄在上層——平均時速162公裡,最快時速184公裡,多彎道最低時速148公裡。
“感覺怎麼樣?”陳常山問道。
徐淩泉摘下頭盔,臉上有塵土,笑容卻張揚恣意,“還不錯,太爽了。”
“有什麼要調整的地方,一定要和工程師及時反饋。”陳常山合上屏幕,“我這自由度比較高,會給你一個訓練計劃表,僅供參考。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我主要負責把賽車給調校好。”
徐淩泉原先還瞧着陳工太過嚴肅,現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杜經理應該說過,賽車手和領航員共用一個休息室。你們自行安排,稍後杜經理會來同步比賽安排。”陳常山說罷便離開了。
室外的燥熱終于被冷氣所平複,整個大樓空蕩蕩的。擡眼一看,原來是到飯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