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按下暫停鍵,眼前的場景和記憶重疊,隻是記憶裡的人早已經遠去。他過去護不住,現在依然護不住。
陳常山緊緊摟着商枝,一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仿佛要将他揉進骨血似的,一次又一次地念出他的名字:“商枝,商枝,商枝……”
商枝最先察覺出異樣,他擡起手,在陳常山的面前晃了晃——沒有反應。
當他望向那雙眼睛時,一陣寒冷的悲哀襲來。【1】
陳常山失去視線焦點,整個人仿佛陷入情緒的漩渦,充斥着哀恸。
“阿墨,阿墨,阿墨……”
他喘起粗氣,牙關上下打顫,喃喃地念着,語調缱绻,像是在低聲尋覓自己的愛人。
商枝自然能聽見這個重複念叨的名字,他低下頭,将手腕塞到陳常山的嘴裡,才止住顫抖的牙齒,随之而來的疼痛表露出陳常山的難過。
“哥哥,哥哥。”他叫不醒夢魇的人,隻能狠下心,一口咬住面前的鎖骨,留下淺淺的牙印。
“小枝。”陳常山回過神,他注視着那雙眸子,像是在看商枝,又像是在看其他人,“以後不要這樣了,我很害怕。”
醫生到的時候,帶着擔架。大抵是因為提前描述過病情,他們簡單判斷後,将人擡上了救護車。
“目前看,不是特别嚴重。還需要去市醫院,拍完片子才能下定論。”
X線片和CT檢查之後,陳常山懸着的心才落在地上。
“肋骨骨折,斷了五根。不過不嚴重,用胸帶固定胸廓,住院三天再觀察一下。”
“這兩天可能會疼得厲害,可以吃點止疼藥。”
“切忌大動作,保證休息。”
醫院裡,擦肩而過的每個人,步履匆匆地折返在各個窗口。陳常山長舒一口氣,調整出輕松的狀态,才轉入病房。
“小枝,你可别亂動。肋骨都斷了五根,得在醫院觀察三天。”他提着一個白色便利袋,從裡面掏出日用品。
牙刷,牙膏,毛巾,水杯……
最後還有一樣東西。
“哥哥,袋子裡面還有東西。”商枝的視線落在購物袋裡,眼神裡滿是好奇。
“哦,那小枝把眼睛閉起來,這是給小枝的驚喜。”一陣窸窸窣窣後,陳常山說道,“可以睜開眼睛了。”
一個超大的棒棒糖出現在商枝面前。
這大概是便利店裡面哄小孩的零食,想到醫生說這段時間會很痛,陳常山就挑了這個棒棒糖。
“哥哥,這個可以吃嗎?”商枝漂亮的眼睛像是最清透的寶石,在陽光的折射下,迸發出奇異的光彩。
“當然,我給你拆開?”
看他點點頭,陳常山把棒棒糖拆開。裡面的球形可以打開,一擰開就是十支棒棒糖,插在底座上。
“wow,現在可以吃嗎?”
“可以,給你買的,什麼時候吃都可以?”陳常山剝開糖紙,“有沒有覺得很痛,不許撒謊。”
舌尖感受到甜意,是蜜桃味的。商枝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不是很痛。”
“哥哥,我隻是骨折了,沒關系的。”商枝叼着棒棒糖,“我想要坐起來,哥哥。”
他向陳常山伸出手,一個索要抱抱的姿勢,商枝說道,“哥哥,拉我一把。”
陳常山走近,他搖起病床,随後将商枝的雙手架在肩膀上。兩人之間靠得很近,近到陳常山能嗅到夾雜着藥味的栀子花香。
“小枝,下次不要再撲過來了。”陳常山抱起商枝,騰空,又輕輕地放在床上。
“哥哥,下次我還是會這樣。”他沒有躲避,直視着陳常山都眼睛,語氣堅定,“每一次我都會這樣。”
陳常山有一瞬間被他擊中,商枝剖出一顆赤子之心,毫不掩飾地将它捧到陳常山面前。
“收下吧。”他深深地,深深地望向陳常山,從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裡,陳常山讀出這條信息。
“你不高興了嗎?”商枝坐直了身子,陳常山才發現他裹着的胸帶。
白布緊緊地纏繞着他的胸膛和腰身,以此來限制他的活動,顯得商枝愈發瘦削可憐。
算了。陳常山對自己說,商枝想要什麼,就給他,自己也不虧,不是嗎?
“沒有生氣,隻是想你保護好自己。”陳常山拖過一旁的椅子,“你還有什麼東西想拿到醫院的嗎?我讓徐淩泉帶過來。”
“啊,哥哥,你告訴徐淩泉了嗎?”商枝猛地起身,說道,“他可煩了,一定會抱着我哭個不停。”
“那我換施箬蘭過來?”陳常山發消息的手一頓,又換了個人選。
“告訴箬蘭,就等于告訴徐淩泉了。”商枝的眉毛擰在一起,“可是,我想要電腦和耳機。”
“那我去拿?”陳常山提出一個完美的建議,并且收獲了商枝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