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工,箬蘭租了一輛房車,非要在這邊玩一圈。】
【反正賽後有一周的假期,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我還叫上小枝一起,人多更好玩。】
【啊,陳工,小枝說他不來了。】
【你不會也不來了吧,不要啊,我和施箬蘭兩個人會無聊死的。】
徐淩泉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一個勁兒地發消息轟炸。
去?
當然不可能。
兩三瓶小麥啤酒,還不足以醉倒陳常山。施箬蘭絮絮叨叨一整夜,不過化成說不出口的三個字。那些酸澀的情緒,藏在時間縫隙裡,經年發酵,愈發濃郁。
于是,将喜歡灌進酒裡,半箱子都進了施箬蘭的愁腸。
【哥哥,去吧。換個環境,換個心境。】
【放心哦,我不會打擾你的。】
時至今日,振動的餘響依舊在心底回蕩,指尖的溫度被細細回想。
不知怎麼的,他竟想要多了解商枝一點,再多一點。
于是乎,房車後面跟着一輛機車摩托,三個人的旅行就此開始。
陳常山大多時候走在後面,日光照在臉龐,有風吻過發梢。他隻一個人,耳邊唯有發動機的轟鳴。
他走過淺灘,兩岸的綠草随風而動,河水油潤,細碎輝煌的金光。
他走過大漠,千萬年的沙子在指尖流逝,一切在時間的年輪裡逐漸蒼老。風刮過戈壁,一年又一年,戈壁就變成荒漠。
在夜晚,璀璨星辰填滿整個視線,但他也有一瞬間的愣神,商枝真的,一次都沒有發過消息。
兩車三人,一轉眼,就走過三天的旅程。
施箬蘭似乎很熱衷于拍照,總是手持穩定器,拍個不停,吃飯要拍,風景要拍,甚至睡覺也要拍。這堪稱專業博主的架勢,讓陳常山都懷疑他是不是準備轉行。
第四天,大家都起了一個大清早。今天,他們在雪山腳下,迎接太陽的到來。
清晨五點,天蒙蒙亮,趁着夜色,三人漫步在小道。或許是因為旅遊旺季,一路同行的人越來越多。
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同一個方向。
當星辰退場,黑夜就已經落幕。日光漸漸地從雲層裡出逃,它劃過雲杉的尖針,落在羊茅的葉片。
一點一點,山是白頭翁,樹是綠羅裙,流水潺潺織出一條蜿蜒的絲帶。一望無際的綠色蔓延到盡頭,團團繁花點綴在其中,沾染上清晨的淚珠。
施箬蘭更是早早地就架起相機,揚言要拍到最震撼的鏡頭。
等待變得有些期待。
陳常山想起幾日前的雪山,倘若雪山能說話,你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呢?
當丁達爾效應出現,整個世界沐浴在金色光束裡。橘色代替雪白,恍若晚霞最亮的那一片,被拽下天邊,染在雪山。
叽叽喳喳的人群,無一不在驚歎眼前的景色。
“陳工,快許一個願。”徐淩泉望了望旁邊的情侶,“聽說很靈的。”
夢裡的雪山也是這般,嚴肅而又莊重,遠得恍若在天邊,隻是皚皚白雪壓頂,經年的寒意堆積在最低處。
陳常山沒來得及雙手合十,他低頭的瞬間,似乎捕捉到熟悉的聲音。
随之而來的,是另一個陌生的音色。他擡起的手忘了放下,牙齒碾過唇邊的嫩肉,疼痛才将他拉回真實。
是命運嗎?
他緩緩轉過身,期待又恐懼。
是商枝。
視線穿過人群,在喧鬧中相遇。兩人對視的一瞬間,蝴蝶原來早已經越過滄海,在雪山之下盤旋。
雪山,這就是答案嗎?
欣喜在商枝臉上打了個轉,便被恐懼趕下台來。像是在躲避誰似的,他背過身去,大步逃到另一邊。而他身邊的年輕人,應該是知道他有病在身,還囑咐着讓他慢一點。
陳常山的視線黏在那雙放在腰間的手上,很久很久,久到徐淩泉都發現了他的異樣。
“陳工,這麼好看的景,你怎麼一直望着後面。來拍張合照嗎?我非要發給小枝看看,讓他不來,後悔死他。”
有時候不得不說,徐淩泉這個狗東西,傷人的本事倒是一踩一個準。
“你可能要失望了。”
順着指尖的方向,徐淩泉看了又看,又蛄蛹着身旁的施箬蘭,說道:“箬蘭,是我看錯了嗎?那個人怎麼長得這麼像小枝。”
施箬蘭也說像,兩人一合計,索性走到那人面前,發現還真是商枝。
“小枝,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沒時間嗎?”徐淩泉最先炸開鍋,不可思議地質問這個“好友”。
施箬蘭倒是抱臂站在一旁,有兩三分幸災樂禍。
“我,我……”
“我讓他陪我來的。”商枝吞吞吐吐半天,還是白啟賦接了話。
“好啊,我們讓你陪,你怎麼不來,他怎麼一讓你陪,你就來了。”徐淩泉是見過白啟賦的,他們倆一向不太對付。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我比你重要呗。”白啟賦不怕事似的,還摟住了商枝的胳膊,“也不看看我們什麼關系?”
“你們什麼關系?”施箬蘭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