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袋裡提供了明朗的線索,裡面有一張綠色便箋,寫着:
您好,我是新搬來的鄰居。
目前正在忙裝修,但隻是小部分的改動,可能會叨擾兩三天。
一切活動會在法定時間内進行。
附上小禮物,聊表歉意。
是一隻小狗的鑰匙扣。
不像是店鋪裡面常見的款式,上面還有手作的痕迹,應當是精心挑選過的。
希望是個和善的鄰居。
“哥哥,是小狗。”
商枝驚喜地接過,說道:“我以前有一隻小貓樣式的,不過後來弄丢了。這個鄰居好厲害,是他自己做的嗎?”
“真自然。”
“哥哥現在要換上嗎?”
“這個看着好可愛。”
陳常山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人,才幾個小時不見,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原本以為商枝是在陰陽怪氣,可他語氣又十分真摯。
“我用不上這個。”
“你喜歡?”
他将袋子遞到商枝手裡,不難猜出其言外之意。
“等會你帶走吧。”
“不不不,這是送給哥哥的禮物,我怎麼好意思要?”
明明流露出極大的興趣,現在又避之不及。似乎是怕他再提,商枝連忙踩上鞋套,溜進客廳裡。
“哥哥,我來找你一起吃飯。你想吃什麼?”
他端坐在沙發上,安分得像是個乖孩子。但隻有陳常山知道,表象之下,他有多麼刁鑽古怪。
“沒特别想吃的,你想吃什麼?”
“你先想一想,我把花養上。”
陳常山在庫房裡挑挑揀揀,愣是沒尋到一個适合的花瓶。
“哥哥。”商枝指了指最底層的陶瓷大肚瓶,“這個就可以。”
“太矮了。”
陳常山搖搖頭,還是作罷,“等會我重新買一個花瓶。”
“你想到要吃什麼了嗎?庫房一直關着門,落下不少灰,他扯開口罩問道。
“要不,自己做?我做飯可好吃了,哥哥想試一試嗎?”
“好。”
“小枝,你需要什麼食材?”陳常山才回家,冰箱裡一幹二淨,隻有兩排蘇打水擺在裡面。
将手機遞給商枝,年輕人流露出些失望的情緒。
“哥哥,我們不去超市嗎?”
“今天很累,不想出門。”
“那我們線上點吧。”
“可以點菜哦,哥哥想吃什麼菜?我都會做。”
“這麼厲害,那我要吃滿漢群席。”
“這個......我可以去學,不過要給我一點點時間。”
“我沒什麼忌口,小枝按着自己的心意做吧。”
“好。”
“哥哥,我選了一個綠色的超高花瓶,是最高的,有三十五厘米,可以嗎?”
“你這麼喜歡綠色嗎?”
“當然,綠色多麼生機勃勃,是希望的顔色。”
“好。”
食材送到時,商枝就迫不及待地起身,積極得像是剛下課要沖進食堂似的。
兩人原本在一起拼樂高,這是商枝帶來的禮物,原型是一個樹屋。近一個小時過去,也隻完成了樹幹的部分。
“哥哥,這個好難拼。”
“那是因為你耐心不夠。”
“食材終于到了。雖然和哥哥一起拼樂高很不錯,但是零件太碎,我都快變成蘑菇了。”
商枝拐進廚房,高腳花瓶裡注滿清水,再插上九隻泰迪向日葵。大大小小的花頭在空中散開,是極緻的紛繁,是喧鬧的熱烈。
盛夏在枝頭,在千歲綠花瓶,在清冷的大理石闆,在日複一日的千篇一律裡。盛夏無處不在,在玻璃花房,在滇池東岸,在安第斯山脈。
陳常山也走進廚房,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哥哥,可以洗青菜。”商枝環顧一圈後,勉強找到一個任務。
“小枝做飯很厲害。”
備菜,烹煮,爆炒,商枝的動作行雲流水。
“當然,哥哥要是吃過這頓飯,一定會愛上我。”
“這麼厲害?”
“嘗過就知道了。”
他應該是用心準備過,這是陳常山第一次見他穿白襯衫。衣袖挽高,露出勻稱的小臂。下擺收進褲腰,黑色長褲包裹住一雙長腿,腰細但并不羸弱。
明明室内的空調足夠清涼,他還是解開了兩顆扣子。
骨節分明的手正在分離蛋清,雞蛋液拉得很長。應當是廚房高度不合适,他彎着腰攪動台面的玻璃碗。
陳常山坐在廚房的水台邊,高腳凳上,備菜區的對面。一不小心,襯衫下的風景便一覽無餘。隻是匆匆一眼,點點嫣紅就闖入視線。
是前兩日留下的痕迹?怎麼還沒有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