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葛山,曾經是種植蓮藕的地方。夏天一到,梯田順勢而下,整座山陷入綠色的海洋。
後來,有人在荷葛山建起莊園,十幾處零零散散的别墅随之建成。由于依山傍水,整個别墅群稱為北承灣。
袁敏留給孩子的房子自然是最好的。别墅位于半山腰,但視野開闊,光是花園就占地1800多平。建築群是歐式複古風格,米色外牆,刻有精緻的浮雕。
當河面灑滿一地的金光,晚霞在天邊遊蕩。暮色下,古老的哥特鎏金座鐘響起,玫瑰花窗折射出五彩的光影。屋子裡的一切,繁複而又考究。
前廳的簾布是紗織的,銀線編成的玫瑰暗紋隻有在日頭照下時,才會影影綽綽。穹頂是浩瀚的星空,無數的星辰拼接成一個獅子的形狀。
往左是公共空間,會客廳、宴會廳都在這邊。往右則是私人區域,走過長長的走廊,兩邊是銅質射燈,才能走到旋轉樓梯口。
“哥哥,這個房子好酷,感覺是吸血鬼住的地方。”
商枝第一天住進來,就覺得這種風格似曾相識,和肆墨那個vip室如出一轍。
“因為他就是按中世紀的風格設計的。我小時候喜歡看古堡,覺得那些設計很漂亮。我母親就決定了這樣的風格,算是讓我夢想成真。”
樓梯鋪的是黑色啞光瓷磚,扶手則是鐵藝玫瑰花,黑色的枝幹,點綴墨綠色的枝葉,深紅色的玫瑰綻放在枝頭。
“哥哥,你喜歡玫瑰花嗎?”
商枝指着一枝玫瑰。
“你發現了?這裡有很多玫瑰元素。我母親很喜歡玫瑰,所以我也喜歡。”
兩人在二樓分開,主人房獨占整個三樓。不僅有私人圖書館,還有超大觀景台,和音樂室。
一架三角鋼琴放在落地窗邊,窗外是天台,有一個露天泳池。
陳常山推開門,冰冷的恨意在眼底翻湧,像是要将人吞噬一樣。
他坐在秋千椅上,撥通宋叔發來的電話号碼。
“喂,你舍得給我打電話?是為了你那個小情人吧。”
“陳延耀,你少管我的事情。”
光是與他說話,陳常山心底就湧起一陣惡心。陳延耀就是一隻蒼蠅,無論他外表僞裝得多麼體面,都掩蓋不住其本質。
當時,陳延耀靠着一副好皮囊,營造出謙謙君子的形象。袁家獨女——袁敏對其産生好感,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在婚後,兩人依舊如膠似漆。在袁敏懷孕之後,生活就更加美滿。可以說,陳常山是在愛意中出生的孩子。
袁敏以為,自己是幸運的。世界上這麼多人,能找到一個與自己相契合的靈魂,概率不高。她以為抽中一張彩票,卻沒想到是一個吃人的深淵。
無意之中,袁敏發現陳延耀出軌。撕破臉皮的兩人,大吵一架。這時候她才明白,陳延耀從來沒有愛過她,不過是看中她的家世。
離婚的時候,袁敏脫了一層皮。所有的财産,原本都是袁父袁母給的,現在卻要分一半給陳延耀。不過好在,她争取到孩子的撫養權。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個鳳凰男和富家女的故事。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要走到正确的到路上來,常山。”
陳延耀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樣的自以為是。
“什麼是正确?你走的路就是正确的嗎?你還真是厚顔無恥。”
“常山!”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他不過是看中你的錢。你倒好,眼巴巴地給人遞上去,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你知道那天我去找他,他都說什麼了嗎?”
我當然知道。
“無論他說什麼,都可以。”
“陳延耀,所有人都有資格說這個話。但你沒有。更何況,他沒有騙我。”
“就算他騙我,我也心甘情願。”
“我警告你,别對商枝下手,要不然,你的公司,還有你那些小情人,還有你,都會付出代價。”
不歡而散。
陳常山脫掉衣物,一躍而下,渴望這池水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身體深潛入池,外界的聲音被隔絕,耳邊是一片沉寂。他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無數點點滴滴。
那些曾經留下的創傷,在與商枝相處的每一天裡,漸漸結痂,隻剩下醜陋的疤痕,随時提醒着陳常山。
他是卑劣的,和陳延耀一樣,目的不純。
不過,他騙的是商枝的情。
陳常山獨自在荒原裡走過八年,白雪皚皚落滿頭。一成不變的風景他看得太久,一條路走得太艱難。
沒有任何一株枯草,會拒絕春天的到來。沒有任何嫩草,會拒絕陽光的照拂。饑腸辘辘的旅人,望見溫暖的木屋,如何能不入内?
商枝的存在,于陳常山而言,就是一種誘惑。有的人就算不做什麼,單單隻是存在,就能使人牽腸挂肚。
隻是,人總是貪心,得到就想要占有,占有就産生欲望。
他對商枝,有了新的渴求。
晚風卷起茉莉花香,陳常山起身,激起一地水花。過往和欲念,都深埋進水底。
月影綽約,薄紗舞動。
路過那一架鋼琴時,陳常山也稍有頓足。
沒錯,他是會彈琴的,甚至談得上是精通。不過,那都是十歲以前的事。往後,他再沒有摸過琴鍵。
音符翻飛,成為不能觸及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