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韶栩,韶栩看着他一臉淡然的樣子,似是将過去的一切都給放下了,問:“所以呢,你也放下了?”
韶栩并不想讓韶言放下,他該怨他們,如果他想要報複他們自己一定會幫他,他隻是希望,他不要一直被困在裡面,變成隻有恨的軀殼。
“怎麼可能!”韶言像是聽到有人說,三角形内角和是360°一樣震驚,“我隻是突然覺得我的世界裡面他們沒有占太多的地方,我幹嘛還要把情緒全給他們,多鬧心啊!”
韶言說完還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給韶栩,做完笑着将手搭上韶栩的肩。
“哥,我打算在這定居了,不過我要先回趟英國。”
韶栩皺眉,不太願意他回去,“為什麼?”
“我要把我的東西拿回來,那個盒子。”
那是一個小木盒,原本是裝綠寶石用的,母親不允許他吃糖,但奶奶和韶栩韶紀回偷偷給他巧克力吃,隻是他不敢吃就隻能把它們放在盒子裡面藏起來,現在盒子裡面已經沒有巧克力了,又變成了裝綠寶石的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想自己去。”
“我和你一起回英國,然後你去拿東西,我也有事要忙。”
“行。”
兩人商量好後,便慢悠悠的從山上遛了下來,他們下來後便看到隐隐月光下還未離開的幾個人。
韶輕見着韶言便直接跑了過來,小聲地說道:“哥,你想跑找我給你參謀啊,他們肯定抓不到的。”
“破小孩。”韶言手壓在她肩上将她帶着向前走,“我不走,不過要回趟英國,幾天就回來。”
“英國?”韶輕笑着的臉有些僵,問道:“想清楚了?”
韶言很堅定地笑着道:“清楚了。”
韶紀快步走到韶言面前,略帶着怒氣地問道:“你們幾人之間到底有什麼在瞞着我?九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韶輕避開了身,躲到韶栩身後,韶紀本就有些憤怒,看到這一幕更是怒上心頭,抓着韶言不讓他離開,“我當初就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抵觸父母,到了要逃離的地步,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九年前,我去公司的那一個冬天發生了什麼讓你大變樣?”
韶家的傳統,會讓孩子十五歲進入集團下的一家公司實習,從掃地開始一步步曆練。那年他離開家後,再回去卻是看到原本生龍活虎的韶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他問很少回家的父母,這是怎麼了?他們說,韶言被綁架了,但已經沒事了。他原本是信的,因為所有人都這麼跟他講,他也就當韶言中二期看不慣所有人,直到韶栩硬要帶着韶言離開,他起疑了。
他承認自己那幾年太忙了,要麼在公司要麼在學校,到他想要關心一下韶言時,發現韶言已經在慢慢排斥所有人了。
韶言見韶紀一臉嚴肅,笑着搭上他的肩,帶着他向前走,“回去說,在這站着多冷啊。”
“……”韶紀骨子裡就有怼韶言的成分,下意識道:“那真難為您在六度天穿短袖了。”
韶家三人加陳默,蔔哲便聚在了柏千加的客廳裡,此時柏千去陪木希禾了,并未到場。
韶言假裝打了個哈切,伸着懶腰往樓上走,“我困了,讓哥講吧。”
“我不感興趣,就先回房間了。”
陳默跟着韶言後腳也走了。
暖色調的燈下,沙發上坐着幾人,他們都看向中間身上還穿着西裝的男人,等着他将秘密揭曉。
“英國總是下雨,輕出生那天也是這樣……”
家中的女主人早産生了一個女孩,可好像沒有人關心這個孩子,但點點大的小少爺很期待這個妹妹的到來。
這個别墅裡的書房堆滿了書,書房的小沙發上坐着一個小男孩,手上拿着最新出版的《哈利·波特與鳳凰社》?,這時小男孩卻突然看向厚重的書房門,他放下手中的書,慢慢地打開了門,看見了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小孩站在門口。
小韶言指了指門,說出幾個簡單的法語單詞,“重,門。”
韶栩牽過他的手,想要引着他進書房,問:“你在這做什麼?”
不過小韶言沒有跟着他走,小孩的力氣又大,拉着他向往外走,“我想看媽媽和妹妹。”
韶言很少開口說話,這是韶栩第一次聽到他完整地說了一句話。
自從夫人懷了孩子就不怎麼見韶言了,而韶言也是從幫傭那聽到孩子出生的消息,可沒人願意帶他去見夫人,他這才找上韶栩。
韶栩本不想帶韶言去的,畢竟媽媽不想見他,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是那麼真誠。
他将韶言送到媽媽的房門口,但沒有進去,第二天早上他一醒來便聽家裡的管家說,三少爺要去法國了。
他沒能見韶言的最後一面,有些遺憾,也有很多問題,怎麼就突然要離開呢?他要去法國找奶奶嗎?奶奶會喜歡他嗎?
後來他們說,媽媽産後抑郁,特别是看到三少爺時最為難受,所以沒辦法,隻好将他送走。
他們還說,夫人肯定不喜歡三少爺,要不然不會這麼絕情的。
可韶栩不怎麼覺得,要不然媽媽為什麼會親自送韶言離開呢?
他再見到韶言是在三年後,說實話,三年的時間對孩子來說太長了,他已經忘記韶言的容貌,隻記得他有着和母親一般的瞳色。
見到韶言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他來了,他想錯了。
韶言在法國過得很開心,奶奶會給他準備早餐,會給他煮熱可可喝,陪他玩,給他講睡前故事,韶言明顯愛笑,愛說話了,還會跑過了給他講在幼兒園發生的事。
“然後奧莉就跟我說,她要去芭蕾班,她要學芭蕾,不能跟我玩太長時間了。她的哥哥威廉也跟我說,他要學小提琴,也不能跟我玩很久了。可我想和他們一起玩,我就讓奶奶給我也報了班,我已經學了很多了,老師說我很棒,所以你可以給我拿巧克力吃嗎?”
韶栩聽着他說了許久才終于說到重點,也是拿他沒辦法,就帶着他去找裝巧克力的盒子。
盒子擺在一個韶言不可能拿的到的地方,那個印着各種花圖案的鐵盒放在一個櫃子上,這個高度是韶言墊凳子也拿不到的,不過韶栩可以。
韶言有了巧克力吃便很高興,每吃完一個就把糖紙理平放進口袋裡,在吃到第二個的時候他猶豫了半天,沒再吃了。
兩人又将鐵盒放回了原位,又加上盒子裡本就有很多巧克力,吃兩顆也看不出什麼差别來,韶栩便以為不會被發現,可誰知這天晚上奶奶就到他的房間來,告訴他,韶言有嚴重的堅果過敏,下次再給他吃巧克力的時候注意了,不能吃有堅果的。
韶栩一直覺得,隻要韶言開心,奶奶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既怕他吃多了巧克力,會蛀牙,又怕他吃不到,會不開心,便故意将鐵盒放在韶栩可以拿到的地方。
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十二歲時得知夫人想将韶言接到英國,他心裡一直清楚,韶言在抵觸那個地方,而奶奶也不可能讓韶言回去。
“你告訴她,不可能。當年,想要逃避便不管不顧地将言送來,現在……哼,又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想要帶走。”
奶奶坐在會客廳,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向和藹風趣的奶奶也能有這麼大的怒火。
韶栩每到臨近聖誕時都回來奶奶家,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來,來人是英國那的管家,他帶着夫人給的任務。
從太爺爺那一輩開始,管家的先輩就跟着韶家了,現任管家算是第三代了,他扶了下半框眼睛,對着韶栩道:“大少爺,三少爺怕是想跟您玩,想許久了。”
韶栩知道,他這是在引開自己,身為一個孩子當然要聽大人的話,他離開了,隻是,他不喜歡有人瞞着他,所以他将手機藏在了沙發的角落。
“相信女士是極愛三少爺的,但您要知道,少爺沒有跟您一樣可以離開韶家的能力,而韶家卻有屬于少爺的東西。”
“……”奶奶沉默了一會,語氣明顯沒有之前那麼沖,“他在那裡會不開心的。”
“您是最了解韶家的,所以您有這樣的想法,但您有沒有想過,回去會讓少爺擁有更的保障。韶家的繼承人看上去有三個,但真的隻有一個。少爺今年才滿八歲,而您又能陪少爺多久呢,那兩位可深得先生喜歡,如果這樣下去,少爺的那一點點股份還會是他的嗎?而此時,四小姐都已經六歲了,夫人卻還想接少爺回家,不就是想幫少爺一把嗎?”
奶奶答應了,但條件是每三個月就要讓韶言回來住三個月。
奶奶真的隻喜歡韶言,但一個總是對你笑,總是會考慮到你的感受,總是對你好的孩子又有誰不喜歡呢?
“哥,你下次能不能早點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過萬聖節了,今年我扮的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韶栩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回答,韶言也不生氣,就坐在地毯上繼續看着小說。
走的那天晚上,那個下着雨的晚上,韶言的哭聲一下一下地刺着他,那是他這三年第一次聽到他在哭,奶奶在安慰他,而韶栩卻想要他能再哭一會,回去後就隻有不識字的孩子才被允許哭出聲來。
韶言跟着他走了,這段路真的很短,韶栩甚至還沒來得及忘記早上喝的熱可可的味道,他們便到了。
韶栩很忙,時間都是用分來計算的,但他還是很想多陪陪韶言,不過韶言很安靜,他隻待在房間裡,手上抱着奶奶給的鐵盒子。
他的房間有點大,韶栩有些擔心他會睡不好覺,便想讓韶紀來跟着他一起睡,随便還能熟悉熟悉對方,可兩人都不願意。
“哥,你看,不是我不願意,是人家根本不想挨着我,再說了,我從出生就是自己一個人睡的,我都不怕,他都八歲了,還怕?”
韶紀翹着腿手上拿着遊戲機,坐在書房的沙發上向韶栩複命,整個人吊兒郎當的,跟在外人面前完全不一樣。
韶栩也有些頭痛,他搶過遊戲機,逼着韶紀看着他,道:“那就算了,但冬令裡一定要陪着他。”
“什麼?他也要去,我不要,他看着就麻煩。”
韶紀是真的嫌棄他,不過在韶栩道威逼之下也就屈服了。
不過也多虧這一次,韶言和韶紀的關系緩和了不少,兩人都能一起惹韶栩生氣了。
韶言在這個家越來越靈動了,就像以前那樣,隻是夫人知道韶言有在學小提琴和芭蕾之後便請了老師給他上課,但上的卻課程量遠遠超過以前,這也導緻韶言完全沒有時間玩了。
韶言每天兩點一線,上學上課,回家上課,還要每三個月就離校一段時間,導緻他在學校裡除了和韶紀熟之外,沒有任何朋友。
這一點是韶栩最在意的,韶言也十二三歲了,連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而且他現在也大了,很多事也不願意跟自己這個哥哥說了。
那天也是巧,自己約了幾個朋友在家裡聚一聚,幾個年輕人家裡都是經商的,聊的話題也不似一般少年,他們聚在客廳,韶言這時拿着上馬術課要用的東西來找韶栩。
“你們好。”韶言沒想到有其他人在,到也沒慌,向他們打了聲招呼又向韶栩道:“哥,我去上課了。”
幾人看着韶言走遠,朋友中的一個華裔笑着道:“栩,你這個弟弟真好看啊。”
韶栩笑着沒理他們,心裡卻是傲極了。
想着,當然,這可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