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随意一瞥撞上鐘承舟戲谑的目光,嘴角的笑容裡是遮掩不住的調侃意味。
“……”她别過頭。
“都什麼時候了還胡鬧!樊大你們把陳細妹帶回屋去。”鐘安平黑着臉,大聲呵斥。
老村長的話還是很有公信力,樊海生和周圍的人立刻圍上前,制住陳細妹雙臂帶她回屋。
“放阮去!”陳細妹左右掙紮。
放開我。
鐘曉雲呆呆地看着鏡片。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眼鏡竟然還能翻譯石陵島本地話。
鐘安平面色黑沉,掃視中心的一男兩女,頭痛地閉上眼,再次睜眼時決斷道:“阿飛、阿巧上車。那個,你去警局嗎?”
秦小蘭搖搖頭,她現在一心想走人。
鐘曉雲看林巧上車也想跟上,卻被鐘承舟攔住,他搖頭:“你跟我去村委等你媽回來,我剛好有人工耳蝸的政策要和你們說。”
另一邊鐘安平不放心這兩人,怕整出新幺蛾子又鑽進車後座。
五人座警車滿滿當當,緩緩倒出小路接着揚長而去。
見沒好戲看,村民也各回各家。
現場隻剩下兩輛電動車,阮黎默默把車開到鐘曉雲身邊。
反正她是不會載鐘承舟的。
“領導上車,我載你。”柴涵亮熱情招呼鐘承舟上車。
鐘承舟輕瞥她一眼,而後長腿一跨坐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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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叮囑鐘曉雲記得晚上帶她媽回來吃飯後就馬上撤退回店。
暮色漸沉,黑岩咖啡的燈光在暮色中分外明亮。
店裡客人也散了差不多,半日店長的郭超開始井井有條地進行清洗消毒工作。
阮黎将小粉鎖好,手提路上買回的菜,輕快走進屋内。
聽到門鈴聲的郭超靈敏擡起頭,見是阮黎回來,連忙開口詢問:“老闆你回來了!怎麼樣?曉雲父母沒事吧?”
“都在警局。今晚别走,一起吃飯。”
她要好好感謝郭超,全靠他臨時接過看店的重擔。
“小事一樁。”他感覺自己看店就像老鼠鑽進米缸,樂不思蜀。
“這麼遲也不會有人了,牌子換成休息吧。”
……
阮黎在廚房内蒸上米飯、地瓜和黃花魚,因時間緊迫她隻能做幾道簡單的家常菜。
她注視着下午才買回的地瓜粉,今天做鹹米時吃再合适不過了。
鹹米時在石陵島還有一個别稱——“時來運轉”,寓意好運到來。
等待地瓜蒸熟時,她先将備菜切丁切絲,五花肉先滾入熱鍋擠壓出油水,再倒入調料和泡發的墨魚幹煸炒,熱油裡海鮮的鮮香味噴湧爆發。
墨魚幹略微熟透再倒入開水和包菜絲,最後放入紫菜、蝦仁和牡蛎,小炒過後熱氣騰騰的熟香味直鑽鼻腔。
内陷做完地瓜也熟了,她把蒸熟脫皮地瓜倒入石臼中,再撒入地瓜粉,手握石錘趁熱捶打,直至地瓜變成黏糊的泥狀,使其與白色的地瓜粉充分融合。
阮黎在台面撒上些熟粉,将淡黃面團分成幾份小劑子,輕輕壓平成圓形,再盛出餡料裝進大肚内,一個圓鼓鼓的鹹米時就好了。
最後,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個個排好隊的圓球送入蒸屜。
……
當指針擺過晚上八時,鐘曉雲和林巧總算回來了。
兩人喜形于色,看來鐘承舟和她們談的人工耳蝸很順利。
“阿姨、曉雲先洗手吃飯。”
阮黎端上保溫許久的飯菜,郭超也積極地拿好碗筷準備上桌吃飯。
洗完手回來的林巧瞧見金燦燦的鹹米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随後淚水在眼眶打轉,滿心都是感動。
她雙指夾住鹹米時,輕輕咬破軟糯的外皮,帶着哭腔感謝道:“謝謝……”
“媽,你怎麼,哭了?”
鐘曉雲剛走出衛生間就看到林巧在掉眼淚。
“你也吃個鹹米時,阮黎的一番心意。”
聽完,鐘曉雲才注意到桌上的鹹米時,和林巧如出一轍的圓眼也漸漸濕潤,“阮黎姐……”
“大家坐下吃飯吧。”
阮黎拍拍林巧和鐘曉雲的背讓她們坐下。
郭超倒好青椰水遞給三人,無法壓制心中的好奇:“怎麼都哭了?這個地瓜丸這麼難吃嗎?”
“這是鹹米時,你吃吃看。”
阮黎握住雙筷夾一個鹹米時放入郭超碗裡。
“哦,這就是我女神說的鹹米時啊。”郭超恍然大悟,他模仿林巧用雙指捏住鹹米時。
郭超張嘴就是一大口,幾滴内陷汁水掉落,軟糯外殼混着豐富的内陷進入唇齒間。
柔韌的地瓜外殼不粘牙,咀嚼後還有股獨特的地瓜香甜味,接着就是清新鮮嫩的内陷口感席卷整個味蕾。
“不錯啊。”
一點都不難吃,還有點好吃。
“鹹米時在我們島上也叫時來運轉。”阮黎眉眼微彎,朝他淺淺一笑。
“祝你時來運轉。”
郭超擋住嘴,臉上是快要淚奔的表情:“我也快哭了。”
林巧端起杯敬向阮黎,發自肺腑地道謝:“謝謝你阮黎,這段時間多虧有你照顧曉雲。”
“沒有沒有,曉雲她也幫了我很多。”
“這是她應該做的。”
“好了,都别謙讓了!”郭超出聲打斷兩人。
“情義都在椰子水裡,大家幹杯!祝……”
他沒想好“祝酒詞”,忽然靈光一閃。
那就——
“祝我們時來運轉。”
四個杯子在半空貼碰,發出清脆悅耳的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