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默契的兩人再次異口同聲,鐘承舟垂下眼凝視着阮黎,他的視線寸步不讓,棕色瞳孔在黑夜的襯托下愈加深幽。
見此阮黎眸光忽閃,率先錯開視線,神色不自然地舉起懷中的手抵住鐘承舟的胸口,“你,起來。”
“呵,小沒良心的。”鐘承舟小聲抱怨,但悄然上揚的唇邊難掩他此刻的好心情。
不等阮黎再次發話,他單手撐地,徐緩地站了起來。
在這過程中,鐘承舟的眉頭輕微一皺,他不着痕迹地掠視過指背,而後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随手拉起垂落肩後的雨衣帽。
見他站起阮黎順勢坐起上半身,她擡手取下剛才慌亂之間鐘承舟給她戴上的東西,聽海民宿電動車自帶的頭盔。
“你剛——”就是去拿這個?
話音在嘴邊戛然而止,她的眼前出現一修長的手,阮黎怔怔地仰頭望向手的主人。
鐘承舟看着她突然呆住的模樣啞然失笑,最後一手拿過她手中的頭盔,另一手将她整個人拉起。
等阮黎站穩,鐘承舟重新給她戴上頭盔,這次他認真地為阮黎扣好綁帶卡扣,緊接着手掌下壓,頭盔上的面罩随之落下,牢穩地遮擋在阮黎臉前。
此刻他的眼神尤為專注,阮黎頗感不自在地低下眼,一股熱意慢慢攀上耳根。
然而下一秒,鐘承舟彎曲兩指輕敲面罩,透明面罩頓時發出扣扣的聲響,“不太聰明的腦子可得好好保護着,自己民宿的頭盔到時候記得還。”
“……”
聞言,阮黎立即擡起視線穿過面罩不滿地瞪向他,就你有嘴。
緊接着她眼前又是一黑,鐘承舟用掌心虛掩住她眼前的面罩,一時失去視線的她隻能聽見鐘承舟得逞的笑聲。
“沒時間了,幹活。”
鐘承舟的手旋即撤離面罩,重獲光明的阮黎眨巴雙眼,忽然間她微眯起眼,鐘承舟隻身朝貨車大步走去,但他垂放兩邊的手不時輕顫着。
……
運貨幾人見鐘承舟和阮黎前後腳走來,旋即将他們圍了起來,關心地問道:“你們沒受傷吧?”
“沒事,大家繼續吧。”鐘承舟輕扯嘴角笑了笑,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慢慢收緊手指。
他的小動作都被阮黎一覽而盡,阮黎默不作聲地瞟了眼他的手,應該是受傷了。但她沒有拆穿鐘承舟,因為她知道鐘承舟是不想大家因為他的傷而耽擱搬運物資的速度。
“大家注意點,别像我一樣被椰樹砸。”
經阮黎的提醒,運物資的幾人格外注意在路邊瘋狂亂舞的椰子樹,他們将搬下的物資一層層疊高放置在阮黎剛剛推來的小推車上。
徐星幾人準備推車回聽海民宿時,正巧瞧見何瑤和郭超人手一輛小推車從感應門内走出,雙方互看一眼,禮節性颔首示意,他們像極了工廠輪班交接的工人。
推車上是貝殼收拾出來的新被子,每一套被子被整整齊齊地疊放進被子收納袋中。
郭超走近貨車端量站在車前的頭盔怪人,這個身形怎麼有點眼熟,當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誰後他試探地喊道:“老……闆?”
“嗯。”頭盔下傳來悶悶的答應聲。
“……”郭超沉默了,是他沒見過世面嗎?
阮黎手動擦幹面罩前的水痕,“别杵着了,趕緊幹活。”
不多時,後車廂原本空留的位置再次填滿聽海民宿的被子,陳俊德麻利地關上後車廂門,“上車。”
阮黎揮手道别,“我們走了,你們馬上回民宿。”
郭超和何瑤也明白台風的危險性,不再停留利索地躲回聽海民宿。
……
陳俊德清點齊人數,眼尾餘光瞥向鐘承舟,探問:“回哪兒?”
“黑岩咖啡。”咔哒一聲,鐘承舟扣上安全帶,“安全帶都扣好了嗎?”
聽到黑岩咖啡的那刻,阮黎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然而下一秒,她的嘴角微抽,這句話分明就是在點她,“扣好了。”
陳俊德自然唯命是從,毫不猶豫踩下油門立刻發車返回黑岩咖啡。
回黑岩咖啡的路上,時間不知不覺間指向19:15,猛烈的風勁似乎要把島上所有的一切全給掀飛翻覆,幸虧大型貨車自身足夠穩重,在驟雨暴風中也僅是後車廂輕輕晃動着。
驟不及防,天空滾雷,一道閃電如白色菌絲在夜空中迅速蔓延生長,緊接着一擊猛烈的驚雷砸落在細長的電線上,電流一路火花帶閃電,電線上頭不斷迸濺出幾道零星火光,島上所有光亮旋即一明一暗閃爍。
劇烈的驚雷聲在頭頂上方毫不留情地驟然炸開,而後眼前的所有瞬間被吞沒進一團黑茫之中。
阮黎被乍然響起的雷聲吓得靈魂出竅,下一瞬雙眼猛地瞪大,此刻她終于懂得系統出品絕對靠譜的含金量了……
鐘承舟越過玻璃将視線投向遠處唯剩的兩處光亮,黑岩咖啡、石陵島衛生服務站。
陳俊德一時呆住,雙眼直直盯視前方,張目結舌道:“阮黎,你這房……不錯啊。”
“額,我們施工團隊電路做的不錯,特地給我留了儲備電源。”阮黎幹巴巴地解釋道。
鐘承舟不語反笑,但沒多久,前方有幾幢房屋重新恢複了光亮。熟知島上經營場所分布的鐘承舟知道,來電的那幾幢都是民宿。他佯裝漫不經心撇頭看向阮黎,嘴角噙着一絲笑意,她捐贈的發電機派上了用場。
轉過頭時,村委會也亮起了燈光,看來柴涵亮他們已經回村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