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至于。”
沉默一會兒後,源稚生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奚唐問他。
“你之前說的……我知道的你也全知道,不至與這樣。”
源稚生坐得很直,斜眼瞥一眼身旁翹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人,她穿着T恤短褲,拖鞋在腳上要掉不掉,很不老實。
睡覺時也不老實,一晚上要給她拉好多次往上縮的裙子。
“畢竟你要是看了我所有的過去,就應該明白我本來也喜歡開快車,不用多此一舉問我。”
大腦有兩個記憶系統。
杏仁核儲存情緒記憶,跟事實有關的語義記憶和情景記憶儲存在海馬體裡面。其中,主動重複的記憶比被動重複的記憶讓人更深刻。
24年的人生,龍血裡流淌的,隻會是那些最深刻的記憶。
“是誇張的說法。”
奚唐有些心虛,别别下巴,聲調小了點,“剛剛那一觸即發的樣子,我不确定你會不會動手,畢竟按你們日本的說法,你就是個超級賽亞人啊,萬一我打不赢怎麼辦?”
她随即直起身,也不翹二郎腿了,“但是後面那句話我沒騙你,我确實知道你不知道的東西。”
她咳了兩聲,“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遇見這麼多人,隻有你的……和那條龍比較特殊?”
“不知道你們日本有沒有記錄,事實上,從古至今,有名字的海洋與水一系言靈也不多見,言靈周期表上寥寥無幾,稀有程度快和你們白王血裔差不多了。”
源稚生眯起眼睛,微微點頭。
奚唐繼續,“之前,我看過一點現今從未公布的冰海銅柱殘片。”
“确鑿曆史裡,一般描述的是:三分之一的龍族追随白王成為叛軍,這是龍族曆史上最大的叛亂。
奚唐一字一頓,“但這些記錄裡從未提到,這三分之一的叛軍裡……可能包括四大君主之一的海洋與水之王。”
源稚生愣住,這個說法他從未聽說過。
“而且,這個結論和你記憶裡你們家族禁地裡壁畫上的内容互相印證。壁畫上,白皇帝的身後,不是正有一個身穿盔甲、手握長槍,不知身份但明顯與其他龍影不同的身影嗎?”
源稚生皺眉,想了想:“在《皇紀聞》裡,歌頌‘神’時,白王通常是天地祭司角色,大量的詩歌中,總會有武神相伴皇側的語句。”
兩人對視一眼,源稚生神色凝重,
“但叛亂之後,沒有黑王鎮壓這位君主的任何記錄,千萬年來黑王各系之間一切如常。”
隻有白王血裔一直是秘黨的不可言說的禁忌。
奚唐搖搖頭,“我之前隻是随便查查。”
“在遠古時代,水是靈魂的重要象征,水連接天和大地,被視為生命的本質,生命又是從海裡進化的。公元前600年,波斯煉金學者亞西比德在《魂靈與煉金領地》一書中提到:那水是靈魂的藥,那火則是肢體的舞動,這兩者将人與神聖時代聯通。”
“如果白王掌握的是靈魂領域的話,祂與海洋與水之王之間,絕對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朦胧的夜色降臨在奚唐輕輕叙述的話語間,為這些秘聞蒙上輕紗。
奚唐頓住,聳肩,“不過諸神黃昏早已發生,我們現在解讀龍族曆史,就像是在用火柴照亮洞穴壁畫,極有可能誤将搖曳的影子當作曆史本體。”
她朝源稚生微微靠了靠,手指又很不老實的點在他皺起的眉心,跟他對視,
“總之,我是想說,也許我們本來就是一邊的呢?要不要檢查一下陣營歸屬?萬一系統bug把我們分錯隊就不好辦了。”
源稚生沒動。
畫家肯定很難畫出她的眼睛。
那種冬夜将盡時,海上的薄霧,裹着月光,看起來很安靜的灰色,但瞳孔邊緣一點泛藍裂紋的出現,讓整幅畫又有了暴風雨前夕的那種張力。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有點狼狽地移開視線,站起身,“我先去洗漱了。”
大步離開。
奚唐拾起桌上的手機,看一眼來電人。
G市的号碼,她挑眉,手指劃過接聽鍵,語氣帶着調侃,
“名偵探…黃少?”
*
去k市打比賽已經是十多天前的事了,黃少天覺得自己還蠻矜持的。
企鵝軟件上那個人的備注從最初的‘emoji糖果符号’改成‘一個難題’,淘汰掉過于正經的‘奚唐’和暗戳戳的‘唐唐’,中間一些過于抽象的如‘冇厘頭·唐’、‘腦電波仲識幹擾人’就不多提。
備注改了又改,但聊天框裡給她發的消息卻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連“聽晚食飯否?”這種,都猶猶豫豫幾天才發一條,分寸感十足。
丢!原來我垃圾話大王都有今日!
黃少天淚流滿面,出現這種情況并不是因為劍聖改姓沉默寡言,學習隔壁輪回那個槍王的處事風格。
天知道他日日同隊友吹水三千條,擂台賽上都能拉着對手聊兩句,偏偏一點進奚唐和他的對話框就犯難。
感覺和她多聊兩句就會不小心觸發一些奇奇怪怪的劇情走向啊。
但到底,黃少天也不後悔那天轉身去找她就是了,畢竟機會主義者不會拒絕直覺,頭腦也沒法抵抗鬼迷心竅的邀請。
【雲散高唐】:得啦得啦,知你是個好奇寶寶!我看見你還穿着藍雨的隊服,不要在外面亂晃啊喂!搞不好會上新聞的
【雲散高唐】:真那麼想問的話,一會兒我去你酒店找你
記憶裡收到她消息時,黃少天心跳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