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得到您的肯定與期許，無一郎一定不會再這樣迷茫下去。”

時透有一郎說得又快又急，像是一股腦兒把這麼多天的話都說了出來，過快的語速讓他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我并沒有做什麼，”月見千裡還是那套說辭：“隻是恰好路過給你們治療而已。”

她看着時透有一郎空蕩蕩的左手衣袖：“真正救了無一郎的，是你才對。”

“哥哥生來就該保護弟弟的，”時透無一郎自然也注意到了月見千裡的眼神，他苦澀地自嘲一笑，語氣中盡是頹廢，“可是失去了左臂的我，就連……拔刀也做不到。”

“無一郎不一樣，他有着健康的身體，極高的天賦，他注定會走在我的前面，讓我望塵莫及。”

“對于那時的無一郎來說，或許我才是那個拖累他的，無用的存在。”

“倒不如……”時透有一郎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但巫女小姐替他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倒不如，你就這麼死在那場災難之中，你的弟弟不會再被你所牽絆拖累，你也不必陷入無能為力的困境之中。”

“你是這麼想的，對吧。”

巫女小姐的話說的并不淩厲，溫溫柔柔的，但就像是一把刀，生生地刺入時透有一郎的身體之中，将他心裡的真實想法血淋淋地剝了出來。

時透有一郎有些羞惱，他深知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但是……

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成為拖累。

明明知道無一郎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明明内心深處不斷地會為無一郎擔憂，但是……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像是被溺在一團深不見底的沼澤之中，悔恨，無能，恐懼，擔憂……各種負面情緒就像是源源不斷湧出來的黑色淤泥，想要将他吞沒。

“那麼，要試試嗎？”高處傳來了空靈的聲音。

是前來拯救他的天使嗎？時透有一郎擡起頭，在注視着那雙冷冽的眸光的時候瞬間噤聲。

“我會殺了你，讓你從這些負面情緒中走出來。”

原來那并不是救贖……

是嗎？其實……這樣也好……

在有一瞬間，時透有一郎是想要就這樣放棄的……

掙紮在淤泥之中實在痛苦，若是放棄，他便能由此得到解脫。

但是……

“哥哥……”無一郎的聲音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回蕩，若是他就這樣死去，無一郎會怎麼樣呢？

會崩潰的吧……

愧疚，悔恨，無能，痛苦……

那些情緒會像現在的他所經曆的一樣纏在無一郎的身邊，如影随形。

他怎麼忍心無一郎經曆和自己一樣的痛苦……

所以……

他絕不能放棄……

若是擺脫無能的方式是死亡，是無一郎的崩潰，他情願自己一直這樣無能下去。

被絕望淹沒也好，被無能困宥也好，他無論如何也想陪着無一郎，直到……他的弟弟再也不需要他。

像是被一束溫暖的光籠罩着，他的世界豁然開朗。

他回過神，巫女小姐正看着他。

時透有一郎舔了舔幹澀的唇瓣：“抱歉，月見小姐。”

“我先前的确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不會了……”

“我……還想陪着無一郎……”

他的眼底開始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