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浩見她到來,又是歡迎,又是警覺,一個抱拳行禮的姿勢做得不尴不尬。長山一眼發現她神态焦急,主動問道:“怎麼,發生什麼事了麼?”
“有人搜山,快把這些收起來。”青崖急匆匆丢下包袱與食盒,“人不多,十幾個,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們快收拾東西藏得更隐蔽一點。把他們引開後我再回來找你們。”
匆匆交代完,就聽見那隊人順着山路攀登上來的聲音。青崖迅速折返回到山路邊,坐下裝作登山累了,正在休息的樣子。
幾乎在她坐下瞬間,那夥人就從山坡下冒出頭,看到了她。
“嗯?這裡有人。”穿着官兵服的隊伍停下,帶頭那人健壯魁梧,頭發多,眉毛粗,胡子黑,右手虎口有一道刀疤,粗聲粗氣問道:“喂,小姑娘,就你一個人在山上嗎?”
青崖裝作十分懵懂毫無防備的樣子,點了點頭。所謂言多必失,這種時候要少說話。
“山上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她搖頭。
“那你自己在這山上做什麼呢?”
“我……等人。”青崖沒想好該怎麼說,随口扯道。
她本就十七歲妙齡,鮮少接觸外人,身上毫無煙火氣,笑起來十足純善,說什麼别人都容易相信。
官兵們一看便即有了猜測,粗魯地哈哈大笑,“哦——在等情人吧!”
情人偷偷私會的故事青崖聽姐姐講過,在姐姐的講述裡,私會的情人們無一例外都沒好下場,因此青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以為在等情人。
她樂得不用再自己費腦編造理由,模仿故事裡的嬌羞女子,用毫無說服力的語氣道:“才不是呢!”
果然,她越否認,官兵越是認定她在等情郎。
調笑一陣,帶頭的刀疤手官兵拿出一張畫像展開,問:“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以青崖眼光來看,那畫像畫功實在粗糙,勉強可辨是一個俊秀少年郎,隐約與阿遠有幾分相似。
她佯裝端詳畫像,道:“沒見過。”
刀疤手收起畫像,上下左右張望,唯見山石草木,他對青崖道:“别等了,我們上山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你情郎肯定不來了。你跟随我們下山給長官回話去,也算我們有個交代,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
有謊話。
但他說得太快,青崖分不清,是“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是謊話,還是“我們不會傷害你”是謊話。
旁邊幾人一聽說可以就此下山,立刻振作起來,個個目光灼灼盯着她。看那樣子,就算拒絕跟随他們回去也沒用。
青崖問:“我去跟誰回話?”
“别問那麼多,你去了就知道了。要是半路遇見你的情郎上山,就把他也帶上,不會拆散你們的。”官兵們又哈哈一陣大笑。
青崖不情不願地起身,一臉懵懂道:“我是好人家的女兒,可沒犯什麼罪,你們不會抓我害我吧?”
“不會!小姑娘這麼水靈,看穿着打扮,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等問完話我們把你送回家去,你父母說不定還會給我們些賞錢,我們害你做什麼。”
聽到這個回答,青崖确定了,“不會傷害你”和“送你回家”“找父母要賞錢”均是謊話。
可他們不是就為了搜山,看看山裡有沒有藏人?難道是要把人帶走嚴刑逼供?就算搜山找人,随便抓個人就嚴刑逼供,這也不太符合常理吧?
細一觀察,在他們身上還發現一不尋常之處:從這些人走路站立的姿态可以看出,這十幾個人,人人均是練武好手,估計随便一個都可與裴浩匹敵,不像她以前接觸過的普通官兵。
青崖問:“你們是哪裡的兵?”
“玉皇村的。”一個人随意答道。
謊話。
山下确實有個玉皇村,說明他們絕不是玉皇村的兵,或許根本就不是兵。
青崖又問:“你們知道我家住哪嗎?我家很遠,要送我回去可得好久呢。”
“不知道你家住哪,到時候你帶路,路遠就讓你父母多給我們些酬勞。”
謊話。
這句謊話讓青崖心頭一顫。
這豈不是說明,他們知道她家住在哪裡?她家在荒無人煙的山谷之中,周圍還有妖的結界保護,他們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