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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城分内城與外城。内城四周有高而厚的城牆圍繞,入口有官兵看守,出入需要名牌路引。外城是一片開放區域,防守比内城松懈得多,分布有民居、街道、集市。
裴浩指定的送信地點正是外城集市。
一靠近泰安外城,青崖就從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随便揪了個中年男子問:“請問集市在哪裡?”
那長了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打量青崖道:“你不是本地人?怎麼連集市在哪都不知道?”
長山道:“我們是附近和縣的人,今日第一次來泰安城。”
中年男子捋了一下他的胡子,頗為鄙夷地擡手指了個方向:“那邊!”
人走後,青崖問:“城裡人都這樣拿鼻孔看人嗎?”
長山道:“大城一般彙集了附近好幾個縣的物資,住在這裡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是自認見多識廣的人,難免有些瞧不起鄉下人。”
他們沿着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前行,越靠近市集,人語喧嘩聲越大,直到市集街口,買賣吆喝聲不絕于耳。街道兩邊滿是店鋪地攤,所賣貨物中,鹽米果蔬,酒茶布匹,應有盡有。
“小心一點,不要引人注目。”紅鸾示意青崖看街道盡頭,那裡有一隊官兵剛剛巡邏離去,“裴浩要你找什麼人送信?”
“别着急,我們先不引人注目地逛一逛,買點東西。”青崖混在人群裡東張西望,泰安集市上的東西比她山谷附近村縣上的集市要豐富得多,她看到新鮮玩意就忍不住問價。
東萊國的錢币,一金羽抵一百銀羽,一銀羽抵一百銅币,即一片金羽相當于一萬銅币。平時在口頭上大家都稱一金羽為“一金”,一銀羽為“一銀”,一銅币為“一铢”。
聽說泰安繁華,物價昂貴,青崖出門特意帶了滿滿一袋金羽。
“這個怎麼賣?”她在一個果脯攤位前指着一種紅色蜜餞問。
“這個二十铢。”
青崖縮回手,走到一家賣銅器的店裡,指着一個銅壺問:“這個多少錢?”
“這個八十铢。”
“……”
連續問了許多東西,所得回答都是若幹“铢”,最貴的也不過若幹“銀”。
青崖沒有一铢一銀,隻有大量金羽。為了避免過于惹眼,金羽根本沒機會拿出來用。
逛完一條街,依舊兩手空空。
“呃……”體會到另外一種“囊中羞澀”的青崖感覺有氣無力,一轉身,在街角看到了一個比她更有氣無力的賣柴老翁。
那老翁五六十歲,身形和他賣的柴一樣,幹巴巴,硬邦邦,瘦骨嶙峋,他坐在一堆柴前,駝着背,口中叫着:“賣柴……賣柴呦……”連嗓音也是幹巴巴的。
老邁虛弱的聲音淹沒在其他高昂的叫賣聲中。有人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柴,嫌棄地走開了。
青崖也走近去摸了摸他的柴,原來隻是看起來幹,實際是潮的。
“老人家,你這一捆柴多少錢?”
老翁顫顫巍巍舉起七根手指比劃:“十片銀羽。”大約年紀太大,不辨數字。
一捆柴的市價是一兩铢,老翁卻開價十銀,跟在青崖身後的紅鸾與長山聽到這樣不合常理的昂貴價格,再看青崖很感興趣想要購買的樣子,都在後面扯青崖的衣服。
青崖不做理會,繼續向老人道:“我沒有銀羽,隻有金羽,給你十金可好?”
後面兩人一愣,扯她衣服扯得更用力了。
老翁擺手:“不要金羽,隻要銀羽,十片銀羽。”
紅鸾與長山驚得忘了繼續扯青崖衣服,一時不知是一捆柴十銀羽離譜,還是老翁要十銀不要十金更離譜。
青崖卻雙眼放光,語氣激動道:“你這柴還沒曬幹,你有曬幹的柴嗎,你如果有曬幹的柴,我就可以給你十片銀羽。”
老翁道:“有,你跟我回家去,我家裡有。”
老翁收拾幹柴背到扁擔上,往民居區域走去,青崖歡欣雀躍地跟随其後,紅鸾與長山一左一右拉住她,拉得她走不動路。
紅鸾道:“我們又不需要柴,你買柴做什麼?”
長山也道:“青崖姑娘,你就算要行善,十片銀羽買一捆柴也太多了……”
“噓!”青崖轉頭低聲道:“暗号,都是暗号,裴浩告訴我的,他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