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那就好……”青崖胡亂應着,将空白紙頁翻來覆去,紙頁上無端浮現出長山伴她煮茶吹笛,作畫磨墨的身影,每一頁都令她心亂。
紅鸾注意到青崖的反應,為了避免她心不在焉把書冊弄壞,不動聲色地替她合上收好。
她不想妹妹對一個人族心動,雖然沒有真要殺長山的意圖,卻也故意沒有開解妹妹讓妹妹别把自己發狂時所說的話當真。
楚醉君别有用心地笑着,道:“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他拿出另一本書遞給青崖,書的封面寫着《寒蟬子》。
寒蟬子?寒蟬師父,楚醉君的師父?
青崖想起那晚楚醉君講述的舊事,一字一句記憶深刻。
“這是我師父留下的東西,”楚醉君道,“寒蟬師父為一個人族,卻有和靈族一樣的能力。那日我看到你給裴将軍寫口訣,就感到有些熟悉,因為我師父也在修煉期間有過類似記載。”
作為半靈,青崖的修行無人指導,隻能依着父親幫自己摸索出的方法,繼續獨自摸着石頭過河。
聽聞有人與自己的修煉方式一樣,也有口訣,她不免驚喜,道:“寒蟬師父也靠口訣才能入定、吸納靈氣嗎?”
楚醉君卻搖頭,“他的确需要入定才能聚靈,也寫了一些類似口訣的東西,但他自己并不依賴口訣修煉,而是靠彈琴修煉,就像你可以靠作畫修煉。”
“據他所說,這本書上的口訣是根據經脈穴道修煉的方法。我自己嘗試過他的方法,但毫無效果,我猜可能是對人族有用,但讓幾個朋友試過,按照書中口訣,根本無法聚靈,更别說催動靈力按照指定經脈運行,所以到現在也沒能參透他為什麼能以人族體質修行。你既然也靠口訣修煉,或許你看一看他的記錄,能有所啟發,靈島靈氣充沛,希望你早日結丹。”
青崖翻了幾頁,裡面畫有許多簡單人體圖案,人身上有一個個小點和連接成線的箭頭,旁邊記錄着像口訣一樣文字,每一個字都認識,連在一起卻看不明白。
楚醉君解釋:“這些圖和口訣必須熟悉人體經脈穴道才能看懂。”
青崖頭疼:“我不認識穴位經脈,你得再給我一本關于人體經脈的書。”
楚醉君臉上狡黠笑意更濃,無視紅鸾的陰沉臉色,道:“書當然是必看的,但有人講解一下會參悟得更快。長山是這方面的行家,便叫他給你講一講。”
青崖翻書的動作徹底頓住。
長山一聽說她恢複了靈識就曾迫不及待來看望過。
她知道,長山是帶着一絲期盼來的。
雖說已拒絕過他,可那畢竟是在靈識封閉期間的拒絕,長山一定也想:或許靈識恢複後感情也會有所不同?封閉靈識期間是屏蔽了喜怒哀樂的,那時候的拒絕也許是摒棄情感的緣由?
何況,長山表白第二日她就靈識恢複,叫人難免多想。
“我是因為霄然與景然讓我憶起小狼與芊芊小時候的情形才醒來的。”她這樣告訴姐姐與自己。
她明白長山的期盼,為了讓長山斷絕念想,她甚至把當年分别時他寫下的借據和他母親的玉簪還給了他。
“你送我的隐靈膏、白玉芝比黃金還要珍貴,你為靈族做的事更是讓全族受益,你不再欠我什麼,這借據可以銷毀了,玉簪也還給你。”
這意思再清楚不過,長山收回玉簪與借據,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再也沒來過。
“非得讓長山教我嗎?”青崖問楚醉君,“你給我找本書,或者換個人教我也是一樣的。”
“有人講解指點,會學得更快。既然需要指點,那必然是找對這方面最擅長最了解的人指點,”楚醉君一本正經道,“現在全京城……不,全天下就屬長山醫術最好,不僅能醫人,也能醫靈,還熟悉你的脈象體質,叫他帶你熟悉穴道經脈,再适合不過。”
這話名正言順,不僅青崖,就是紅鸾也不好反駁。
***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長山帶來的經絡圖上。
“經脈如同河流,穴道就是河流沿岸的節點,人體周身有十二大經脈與七百二十穴道……”
長山聲音低沉,認真講解,青崖也努力不做他想。
兩日未見,長山明顯地憔悴了。
似是為了配合她的拒絕,也做出對她疏離的模樣,眉目之間除了專注便是嚴肅,手中攏着那本《寒蟬子》,與在外人面前展示的威嚴國師形象别無二緻。
不過……
“等一下,七百二十個穴道?!”
“沒錯。”
“名稱、位置、功效,你都熟記在心?”
“這是醫者必備常識。”
“……”
“寒蟬師父圖文中提及的穴位有近四百個,與我從人身上感知到的靈脈隐隐相合,構成八條分支,我猜是他修煉運轉靈力的特殊順序,你要全部牢記,然後試着按他記錄的方法運行周身靈力,這事本就有風險,稍有差池,後果難以預測,所以你開始時隻能運轉少量靈力嘗試。”
為了讓她更準确地認識靈脈與穴道位置,長山時不時在她身上直接指點。
“我給八條靈脈分支起了名字,這一條是化羽脈,飛行系靈族此脈格外強勁。”
他食指與中指并攏,修長手指從青崖手腕往上遊移到肩部,越過肩膀滑向後背,從左側蝴蝶骨穿行到右側蝴蝶骨。
“此脈途徑後背靈樞脈,左右兩側對稱。”
他的手指從頭頂、後頸一路向下,順着脊骨滑到後腰,“這裡是靈樞脈,最重要的一條靈脈,可以區分靈根屬性。”
轉到前方,長山手指與她拉開距離,虛點着咽喉到小腹。
“這是佑生脈,有治愈之力……你在看什麼?”
長山并未失禮,青崖卻皺眉盯着他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