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了李玄玄,心底還是不自覺泛起一陣酸意。
雲鬓下的肌膚勝雪,一雙水光潋滟的眸子中帶着常人身上難以窺尋的靈動,精緻的妝容也難掩她的天生麗質,而眉目間酷似聖人的英氣,又為她平添出幾分矜貴來。
按理說她在道觀裡苦修,應當面黃肌瘦才對,而她這張臉,就沒差把李字刻在臉上了!
再看她周身,且不說那身時興貴氣的打扮已加分不少,蕭姝盯着她胸前,嘴角抽搐了幾下。
明明隻比自己年長幾個月而已,憑什麼她生得窈窕有緻,楊柳細腰。
再垂頭看看自己胸前,蕭姝頓覺窩火。
李玄玄掃了眼底下弓着身子的衆人,她不像蕭姝那般内心已演了好幾出戲,隻是想到走完這邊過場後,還有四場應酬等着自己,便眉目輕皺,略顯不耐。
她本就長着一副聰明靈氣的樣子,一皺眉,一股肅殺之氣便缭繞在眉心,難免教人擔心她是不是猜破了些什麼。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身旁的雀兒輕咳一聲提醒了她。
李玄玄這才恍然回神,望着底下生畏的目光,她立馬換上一臉燦爛笑容,親切地姐姐妹妹打起招呼來。
言語得體,舉手投足間端莊大氣,絲毫挑不出毛病,而她迅速變臉的絕活與臉上那令人難以捉摸的假笑,簡直深得聖人的真傳。
看來也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蕭夫人見場上氣氛很是融洽,便放心地帶着婢女們離開,把這邊交給這群未出閣的小娘子們。
李玄玄盯着不遠處的長案與牙凳,隻想趕緊找地方坐下歇歇腳,應酬也是個體力活,待會兒還要趕四場局,得先積攢一番體力。
她剛提步上前,就被一人橫擋住去路。
尋常娘子可沒有膽子敢擋自己的路,面前這位娘子容貌衣着不遜自己,又如此膽大,想來她應該就是蕭家七娘了。
李玄玄雖然心裡有些不悅,但還是微笑道:“七娘有何指教?”
蕭姝笑吟吟地回答:“指教不敢,長公主莅臨寒舍,才是讓寒舍蓬荜生輝,公主天人之姿,連這些寶物在公主面前都失了色彩。”
李玄玄這才注意到,右手邊的草地上,搭着色彩豔麗的帷帳,而帷帳裡外,都擺放着高低不同的小木台,台上放着各式各樣的東西,有花瓶,團扇,字畫什麼的。
她這才記起今日此行的目的是鬥花。
李玄玄随即擺擺手,站在後頭的兩名随從便将一個花盆擡了過來。
三彩瓷盆中一顆碧綠色芍藥正怒放,這顆芍藥足足開了七朵,每一朵都比人頭還大,将兩名扛花的随從埋沒在花後,且花型豐滿,花瓣層層疊疊,富麗堂皇。
這是京都院去年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名為碧玉夫人,芍藥本在六月盛開,但李隆基覺得綠色的花稀奇,便令宮裡的花奴用暖房及冰塊推延它盛開的時間,硬是将花期推遲了一整月,為的就是等李玄玄回來共賞,故此花隻在興慶宮的沉香亭留有幾株,很多朝臣都還未見過,更别提這些尚在閨閣中的娘子們了。
不等李隆基騰出空閑時間陪她賞花,李玄玄就擅自派人去挖了一株最大的。
高力士不敢阻撓,隻痛心疾首地看着黑梭梭的土坑陷入沉思,想着待聖人回來見了這番光景他該如何交代。
李玄玄仰起頭,有這等稀罕物,這鬥花賽自己也不至于落了下風。
她雖不是争強好勝之人,但也不能容許他人看低了自己。
李玄玄雙手疊放在身前,從容地等着衆人發表意見。
圍觀這株芍藥的娘子很多,也各個都是稀奇的神色,但意外的,場上一片寂靜,竟沒人出聲。
一聲呲笑從身後傳來,逐漸擴散開來,連她身旁的幾位貴女也跟着笑出聲。
李玄玄轉過身,疑惑地看着笑聲最大的蕭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