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松開手,李玄玄又輕聲道:“别動,我還不能完全控制火焰,你現在亂動會被我的火燒傷。”
裴知行隻好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
烈焰很快将二人完全裹挾其中,裴知行卻絲毫感受不到熾熱,他眼睜睜地看着橙黃的火舌舔舐着他的下颌,卻隻感到微風般的氣流輕輕帶起鬓角的發絲。
可這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火焰,不出多久,它便将李玄玄身上的羽衣與裴知行的襕衫吞噬殆盡。
直到最後一點衣料的碎片從裴知行手中燒落,他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擁着李玄玄。
他猛地撒開手,後退幾步。
李玄玄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火星,擡頭打量了全身绯紅的裴知行一眼,關切道:“怎麼?燙着了?”
“沒有!”裴知行大喊一聲,又後退了幾步,充滿敵意地瞪着李玄玄。
李玄玄不滿于裴知行的一驚一乍,暗想此人情緒陰晴不定,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的好。
她轉身面向鹄女,微笑道:“鹄女,現在看看你的身體。”
鹄女愣愣地看着他們倆,還不明白方才發生了什麼事,經李玄玄一提醒,她垂頭看向自己的身體,不禁驚喜地叫道:“我的羽毛回來了!”
她不再是血迹斑斑的模樣,那件美輪美奂的羽衣此刻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擡起一邊袖袍,那片袖袍立刻化作了一隻豐盈的羽翼。
“太好了。”鹄女用另一邊袖袍抹抹眼角,沖李玄玄笑道:“真是太好了。”
“那我就原諒你了,長公主。”
“快去吧,他還在等你呢。”
鹄女化作一隻白鹄,它原地撲扇幾下翅膀,遲疑了一會,扭頭對李玄玄說道:“長公主,我并沒有蠱惑那位娘子穿上羽衣,更沒有蠱惑她殺人。”
李玄玄并未表現出驚訝的神色,隻微微颔首。
白鹄也伸展着優雅的長頸對李玄玄點了點頭,它長鳴一聲,向大雁飛去,這一大一小、一灰一白的兩隻鳥在低空中盤旋了幾圈,朝着南方遠去了。
李玄玄目送着兩隻消失在銀河的身影,喃喃道:“大雁與白鹄,都是忠貞的鳥,也許這也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吧,說起來,今日是七夕呢,牛郎織女再度相會的日子。”
裴知行道:“這世上不會真有牛郎織女吧?”
原本這類魑魅魍魉的事他從來都是一概否決的,但自從認識了李玄玄,他覺得這世上再出現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為奇,且像牛郎織女這類流傳已久的傳說,說不定還真有迹可循。
李玄玄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星空,道:“有的。”
“裴少卿,你覺得他們再度見面時會想什麼呢?”
裴知行收回了看着星空的目光,轉而看向與他并肩而立的李玄玄,未燃燒殆盡的火星與蒹葭叢中的螢火交織圍繞在她周身,點點火光映着光潔的肌膚,猶如天上的神女一般讓人移不開眼。
“牛郎很久沒有見到思念的織女,一定會心生惶恐與不安吧,他隻是卑微的凡人,而織女是高天之月,若她已變得不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織女怎麼辦,但在相見後,發現織女還是那個曾經的織女,内心一定會很歡喜吧。”
李玄玄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她原不指望裴知行會回答她這個幼稚的問題,沒想到他居然認真地回答了一大通,想來他們的關系或許真的緩和了也不一定。
少一個樹敵便是多一個朋友。
她不禁咧開嘴。
“歡喜嗎……”
李玄玄向他湊近了一些,歪頭道:“告訴你一個天機,其實我們地上的一年,天上隻過了一日而已。”
裴知行不自覺地朝另一邊躲了躲,與她隔開一段距離。
“怎麼?看來你見過?這麼說,他們其實每日都見面?”
李玄玄仰頭望着天空,笑嘻嘻地回答:“每日都見,白日裡牛郎放完牛,織女織完衣,夜裡再見面,就像我們尋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樣,他們偶爾還會吵架呢!那一年的七夕天空便不會出現銀河,而是下起雨來。”
裴知行瞪她一眼,道:“這算什麼天機,庸俗。虧得世人這般傳頌千年,結果隻是普通夫妻過日子?真是折煞風景,下官要回大理寺了,這裡離芙蓉園不遠,長公主既然已經恢複了,就自行回去吧。”
說完,他當着真撇下李玄玄,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這人怎這般喜怒無常,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李玄玄趕緊跟了上去,叽叽喳喳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中:“着急走什麼?等我一下,我們不是順路嗎?”
“我再告訴你一個天機,用織女織的布所制成的披帛,人披在身上就能飛起來,可比鹄女的羽衣還要好用,師父曾在我十歲誕辰的時候送了我一條,隻可惜不知被我弄哪兒去了······”
“不感興趣?我再告訴你······”